親愛的自己,親愛的你!
郭曉曉老家原先叫腰上嶺裡,由一條河分割成兩頭,一頭叫西腰上嶺裡,一頭叫東腰上嶺裡。
“你說她家在東頭還是西頭?”木加一坐在村西頭的大石磨上,將鞋子脫下磕了磕裡麵的石頭子。
“我也不清楚!”毛線道。
他們在鎮上時已經打聽過了,如今相應政府號召新農村規劃,落實合村並居的政策,郭曉曉家所在的村子,也被合並了,聽說有一部分村民已經在遷走了。
“還說你膽小,我瞧著你膽子大著呢!”木加一橫了她一眼“就這窮山僻壤的,你也敢一個人來?”
“有什麼不敢的!”毛線看了他一眼,口氣軟了幾分“再說,不還有你麼?”
“知道就好!”木加一起身,將鞋子穿上,原地踏了兩下,道“彆一會兒又拿我當擺設!”
“不會”毛線說了一半就愣住了,視線越過木加一往他身後看去。
木加一也跟著回頭,瞧著一個顫顫巍巍的老太太地顛著小腳奔過來,也是嚇了一跳。
“您慢著點!”木加一倆手架起,隨時準備接著撲過來的老太太。
毛線則搶先一步,擋在他前麵。
“府(誰)呢(呀)?府(誰)呢(呀)?”
一滿臉褶子的豁牙老太太,兩手馱在腰上,身子躬得像隻老蝦米,偏偏那兩隻小腳還不消停,噔噔噔地往前撲著。
“我”毛線下意識地往後撤了一步,生怕人撲到她身上。
不想,她往後退一步,人家往前攆一步,眯著眼縫問“尋府(誰)呢(呀)?”
“我們找郭曉曉同學。”木加一將毛線拉開,護在身後,迎著老太太,道“您不認識吧!”
他的本意是您老彆擋道,哪兒涼快哪兒歇會兒,不想這老太太倔得很,又顛了兩步到他麵前,抻起一張皺得跟老樹皮一般的臉,問“小小小小你非(說)府(誰)的小小了?”
老太太一邊抻著脖子,一邊使勁兒地踮腳,搞得木加一很不好意思,身子也跟著躬了下去。
毛線餘光瞥著這一幕,眼裡便多了幾分讚賞——不得不說,內心深處,她一直喜歡性子良善有溫度的人。
她這不經意間一瞥,木加一收到了,有種清風拂麵的愜意。
倆人迅速對了個眼,決定撇開老太太進村。
不想,老太太又說話了“你們找鐵龍家的還是俊生家的?你們是小小同學?”
她竟然還說起了普通話,雖說不是很標準,但毛線聽著順耳多了,她最怕人家跟她交流,還說得是方言,她得連猜帶蒙地聽,太燒腦了!
“郭俊龍?”毛線反問,她記得郭曉曉父母信息那一欄寫著,父親郭俊龍,母親王愛蓮。
“啊,啊!俊龍家的”老太太拍了下大腿,挨著磨盤坐下。
“您認識啊?”毛線麵露喜色,得意地瞟了木加一一眼,意思是,我說的沒錯吧,就是這個村吧!這不就有認識的!
老太太不答反問“你們是過來參加她的訂婚宴?”
毛線愣了下,隨口問道“郭曉曉都訂婚了嗎?”
“你不曉得?”老太太反問。
“我暑假去外頭玩了一圈,這才回來,還不知道這個情況!”毛線麵露驚訝,感歎道“沒想到一來就聽到這麼大的消息呢!”
“是了!要說這女娃娃也是命苦”老太太話沒說完突然起身要走。
毛線剛想追上去問呢,這老太太倒先回頭了“走哇!”
原來人家是要給他們帶路呢,倆人立馬緊隨其後。
一路上,老太太嘴巴就沒閒著,一邊跟毛線說郭曉曉家的曆史,一邊還得跟路人招呼,順帶介紹下毛線二人,這是城裡來的客,人小小出息啦!
路過一個破舊的麥場時,她又突然岔開話題,說起之前揚麥子的情形,說揚麥子可得選個好天氣,不能是陰天,得有風大了也不行,她說著拍了下毛線的手臂,問“你個城裡女娃娃沒見過俄們農村的大場麵吧?”
毛線笑著搖頭“沒見過啊,您!”
老太太這眼睛一下子就放亮了,尖聲道“木鏟那麼一揚啊,你就看著金黃的饃饃滿太飛。”
毛線失笑,問“奶奶,饃饃不是白色的麼?”
“你也吃過饃饃?”老太太臉上有些不自在,她一直都當城裡人是吃大米的,這牛好像有些吹大了,她停下,喘了口氣,道“剛剛俄說得有點誇張,但我們麥子是金黃金黃的,粒粒飽滿,真的,你肯定沒吃過那麼俄們這兒那麼香的饃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