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天!
陳一茫輕輕攬著紹吳的肩膀,上了出租車。
“師傅,去東和春天。”
紹吳已經稍微平靜些了,狼狽地抹了把腮上的淚,問陳一茫“東和春天是哪?”
“一個小區,”陳一茫低聲說,“我在那裡租的房子。”
沒一會兒地方就到了,原來東和春天也在觀音橋。兩人下車,陳一茫仍舊攬著紹吳,捏捏他的肩膀“你吃晚飯了嗎?”
“吃了……一點。”
“那再吃點吧,有一家小麵特彆好吃,”陳一茫笑了笑,“我這還是第一次帶人去吃呢。”
紹吳恍恍惚惚的,被陳一茫帶著,快步穿梭在夜色裡。他們路過幾家水果攤,幾家燒烤攤,最後在一個街角停下。
“就這兒。”陳一茫說。
板凳麵莊。紹吳已經嗅到了油潑辣子的味道。
這家小店很是簡陋,卷閘門升起後連個大門都沒有,水泥地,塑料桌椅,紹吳甚至看見路邊花壇下淩亂地放著幾隻小馬紮,顯然,客人多的時候,花壇寬大的圍欄也成了飯桌。
陳一茫朗聲道“老板,二兩麵,加雞蛋,來兩碗。”
“要得——”一對中年夫婦站在灶台後,有些散漫地應著。
這會兒已是將近九點,過了晚飯的時間,僅有兩位老人坐著聊天,桌上的麵碗已經空了。陳一茫和紹吳麵對麵坐下,一點模糊的燈光落在他們的塑料桌子上。
“好點了沒?”陳一茫問。
“嗯……”紹吳苦笑一下,“我沒事,就是,太突然了……五一假期我倆才見麵,那會兒他還沒耍朋友呢。”
“我能不能問問,是哪個?”
“背書包那個。”
“哦,”陳一茫輕歎,“確實挺帥的,直男……可惜了。”
老板娘把兩碗小麵端上來,他家用的竟然是奶油黃的搪瓷碗,木筷子,紹吳記得自己小時候,家裡也用搪瓷碗,不過是白色的,碗底印著方方正正的紅色“囍”字,似乎是姑姑結婚時單位發的。
後來,這種搪瓷碗漸漸被淘汰了,家裡開始用骨瓷餐具,質地輕而細密。
紹吳突然有些想家,想永川。
“一定要和勻了,才香。”陳一茫說。
“嗯。”紹吳把白軟的麵條高高挑起,在碗的底層,鋪了厚厚的海椒末和豆豉,浸著亮晶晶的油,還有蒜蓉和一些看不出的佐料。幾片新煮出的半透明的包菜葉子,襯著一枚金黃煎蛋。
紹吳挑起一筷子麵條送進嘴,有點燙,海椒的略微發澀的香味彌漫在舌尖。
“我喜歡他很久了,”就著這碗小麵,紹吳輕聲說,“很久了。”
“多久?”
“從高二開始吧。”
“噢……那是很久了,”陳一茫向麵碗裡加了些醋,“他有這麼好嗎?”
“你讓我說怎麼好,我也說不清,”紹吳笑了笑,“但就是……哎。”
“就是傻麼——我聽說,你高考考了631分?”
紹吳一愣“你都知道了?”
“聽寧笑他們說的,有個奇葩,考了631去讀重大。”
紹吳“……”
陳一茫“你不會是為了那個男的,才來念重大吧。”
紹吳點點頭。
這下輪到陳一茫無語。
紹吳咽下一口麵,輕聲說“你彆告訴彆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