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外之音!
寧非坐在吧台沉默喝著酒,也沒注意到身邊水鑫和吧台裡擦著酒杯的江澤有多不自然。
江澤擦著酒杯的手頓一頓,抬頭和水鑫對個正著,瞳孔慌亂的閃躲,又立馬低下頭去。水鑫尬尷的咳嗽兩聲,伸手捂住了脖子遮住上麵的印記。
可這些寧非都沒注意到,他隻是舉著酒杯在發呆,腦裡滿是林趯仰頭衝彆人笑的樣子。這麼多天了,林趯終於發自內心的笑了,可這笑不是對他。寧非歎氣仰頭,喝儘了杯裡的酒。
氛圍實在是僵硬到了極點,寧非喝著悶酒,水鑫無所事事坐在吧台卻偏偏不走開,和人鬥氣似的,江澤倒是想走,可他在吧台裡還特地繞走,顯得自己有多心虛。他明白,水鑫沒事還坐在吧台,硬挺著在和自己證明昨晚發生的事對他來說沒什麼。誰先躲開誰就輸了。
江澤不想認輸,咬著牙厚著頭皮和水鑫沉默對峙著。萬幸這時候來了電話,好讓他從水鑫身上分分神。
“喂?找歌手啊,這事不說過了,我沒辦法啊。”
“你幫幫忙嘛。”
江澤瞄一眼垂頭喪氣的寧非,搖了搖頭,“我真幫不了你。”
打來電話的是江澤的老鄉,攢錢租了個門臉搞婚慶,業務是接到了,為了省錢策劃司儀都自己來,可這暖場的歌手沒一個,想到江澤在酒吧裡工作,於是求到他這邊來幫忙找個身價便宜的歌手幫他去跑幾場婚禮熱熱場。
歌手江澤沒認識幾個,不熟的那幾個雖然唱的一般,該端的架子一個不少,去跑鄉下的婚禮場錢沒多少估計也是不願意乾。更彆提寧非這樣唱歌好脾氣臭身價高的了,那是更不願意跑這樣低檔次的場。
江澤聲音不大不小,寧非含糊聽了個大概也沒怎麼上心,隻是垂頭看著沁出水滴的酒杯,仿佛那上麵有林趯的臉,最後一拍台麵,嚇得江澤手機在手裡拋了兩個來回掉在地上,水鑫的酒杯在台麵上磕豁了個口子。
兩人十分不解的回頭看著寧非。寧非站起身,瞪大了眼睛自言自語著,“不行,這樣下去可不行。我不要他看我時總是心事重重。”
寧非跑了,沒一個招呼,拍完桌子當下就跑了。留江澤和水鑫在原地麵麵相覷,最後江澤敗下了陣,掌心壓實了桌麵,聲音沉沉的,不敢提高一個音,生怕心從口裡跳出去,“昨晚……”
“露水情緣罷了。”
江澤對著空著的椅子發著呆,良久露出淒淒一個笑,自己總是不及水鑫,在他麵前一敗塗地。
水鑫走到後門,顫著手拿出一盒煙。煙沒打開,顫著的手捂緊了嘴,像是要把跳出口的心給按回去。
孟屹給林趯處理好了傷口,反複叮囑著,“可彆再碰水了啊。”
林趯無精打采垂著頭,一聲不吭。
房裡隻孟屹收拾器具時的叮當響,偶一回頭看到這樣的林趯,搖頭問他,“怎麼這樣一副不開心的樣子。”
林趯張口半日,一聲歎息之後才出了聲,“我有些迷惑了。”
孟屹聽了皺眉又挑眉,“迷惑什麼?”
林趯這時候抬起頭來看著他,“迷惑這些年來我所相信的東西。”
“嗯?”孟屹一擺頭,對林趯說的話有些難以理解,回身繼續收拾著托盤裡的器具,“你是指信念這東西?”
話一出口,手裡的拆線剪刀落進托盤,突兀的“叮咚”一聲。
“喂,元好。你每天練琴怎麼都不覺得煩啊?”
“嗯……大概是因為有信念?就像你堅定要成為醫生,我堅定要成為首席。”
托盤裡映出孟屹失神的臉,渙散的視線先一步回到過去,看到桂花樹下笑著回頭看自己的人,“孟屹,我們以後大概會成為自己想成為的人。因為有信念。”
“孟醫生,給貓咪預約著來絕育的客人已經到了。”
開門的護士打斷了孟屹的回憶,收神回到現在,他笑著回答,“好,我馬上來。”
早沒有了,那些堅持,什麼信念之類的,早沒有了。在爸爸對著元好的病例搖頭的時候,這些東西早破碎了。當個獸醫也挺好,動物的生命就算短暫,那也是生物規律,不像人,戛然而止的生命隻有用脆弱來解釋。醫生啊,也不過如此。
孟屹解了手套,掃一眼垂頭坐著的林趯,動作一頓,衝動差點從咽喉突破,他想問,問關於元好臨終前的那些日子。看了什麼,吃了什麼,還算開心嗎?還好理智壓製取勝,這麼多年一向如此,讓他平靜不去觸碰。
“已經都處理完了,你可以休息一下再……”
“謝謝。”林趯生硬打斷了孟屹的客氣,垂著眼睫,起身要出門。孟屹不放心的跟著他,一出門就被竄出來的鄞瑾嚇的差點丟了魂。
“都好了嗎?”
孟屹拍著胸口,“好了,我還有些事。你送他吧。”
鄞瑾看向林趯,“那林趯,我送你?”
林趯搖著頭,“不用。我想自己回去。”
“可是……”鄞瑾還要再說,卻被孟屹一把抓住手腕,鄞瑾看一眼衝自己搖頭的孟屹,是怕自己提及元好,讓本就狀態不好的林趯更加的消極了,鄞瑾咬著唇,妥協低頭,“那你自己小心。”
“嗯。”林趯應著正要往大門走。鄞瑾又喊住他,“林趯!我以後還能去找你嗎?”
林趯回過頭來,衝鄞瑾蒼白一笑,“嗯。”
孟屹怔住,忍不住的,思緒又飄回那顆桂花樹下,然後耳邊響起鄞瑾的聲音,“哥哥說的不錯,林趯笑起來總是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