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物!
十月下旬,天氣開始轉涼,照拂在身上的陽光怡人得很,再不似夏日那般炎熱。
舒願出門前添了件薄款的針織帽衫,柳綿給他塞了把傘“拿著,天氣預報說下午會有雨。”
“嗯。”舒願接過傘,放進了書包裡。
書包裡還裝模作樣地放了兩本書,舒願每次周末出門都用和同學去圖書館寫作業的借口,最不容易露餡兒也最讓人信服。
“我今晚不在家吃飯。”他躊躇良久才道。
意料中的,柳綿再次變了臉色,擋在門前盤問道“這次又是上哪兒去?”
舒願有點不耐煩,但沒表現在臉上。
“和同學在外麵吃,”他說,“十點前能回來。”
“吃什麼飯能吃到十點啊……”柳綿狐疑,“是和一個同學,還是一幫同學?”
“一個。”舒願說。
“一個,”柳綿接著問,“男的女的?”
“男的,”手機振了一下,舒願掏出來按亮,黎詡發短信說已經到了,“媽,我出去了。”
門口被柳綿擋著,舒願看母親沒有讓開的意思,於是又耐心地強調一遍“十點……九點半,九點半前能回來。”
柳綿終於側開身子給他讓出了路,但仍然不太放心“下次把那位同學帶到家裡來吧,在書房寫作業也可以。”
“再說吧。”舒願把手機放回褲兜,趁柳綿還沒嘮叨出下一句,拽緊書包肩帶跑下了樓梯。
小區外的路口,黎詡坐在街車上抱著頭盔按手機,修長的雙腿穩穩地支在地上。這人似乎不太怕冷,天起風了還穿著短袖,舒願走近了才覺得他們倆不是一個季節的。
“來了啊。”黎詡收起手機,把懷裡的頭盔遞給他,端詳他片刻後突然抬手。
舒願不自覺地縮了縮,然而黎詡隻是幫他抻了抻沒理好的後領便收回了手,說“上車吧。”
秋天的風擦身而過,頑皮地拉扯著兩人的衣角。
黎詡開得太快了,舒願起初抓著他的衣服,後來怕死地抱緊了對方的腰。
“小小酥呢?”舒願問,“怎麼不順便帶出來?”
“在宋哥那,”黎詡說話時偏了偏腦袋,但仍目視著前方,“他申請代養幾天。”
“餅乾也一起嗎?”舒願追問。
“不是,就小小酥,”察覺到後麵的人沉默了,腰上的力道也鬆開了點,黎詡空出一隻手拍拍舒願的手,“抓牢點。”
那雙手又環緊了,黎詡揚揚嘴角“我那意思不是說我放心地把小小酥交給彆人代養而舍不得讓餅乾離開自己,既然我答應養了,無論小小酥還是餅乾,於我而言都是同等的重要。宋哥就不一樣,他不是兩隻貓咪的主人,所以他有選擇更喜歡誰的權利。你也知道他是寫歌的,他看見小小酥就來了靈感,他喜歡它,他想跟它多呆幾天,在我信任宋哥的前提下,我就放心地暫時把這條生命寄托在宋哥手上了——這麼說,你懂麼?”
像透進縫隙的光,謹慎卻張狂。
舒願時常覺得黎詡有與年齡不相符的成熟,並且說服人的能力很強,不知道是不是遺傳的,挺有領導者的風範。他點頭,想起黎詡應該看不到,又“嗯”了聲,表示知道了。
車在一棟舊居民樓前停下,黎詡鎖好車,領舒願往樓上走。
居民樓看上去大概有十多個年頭了,沒電梯,水泥牆體上到處貼著水電維修的卡片。
“宋哥住七樓,最高層,自帶天台,他在天台建了個小型工作室,平時寫歌做直播都呆上麵。”黎詡開車快,上樓梯卻走得特慢,走了兩層就頓住腳步回頭,“樓梯不窄呢,你不能跟我並肩走嗎?”
等並肩走了,黎詡又換了話題“貓是貓,人是人,我不會把對人的情感等量轉移到貓身上。”
“無端端的……”
“不是無端端,”黎詡截住舒願的話頭,“你是不是認為我對餅乾好是因為放不下談軒臨?”
舒願愣住“誰?”
“談軒臨,”黎詡一頓,懷疑自己推斷錯了,“就那個讓你替他轉交禮物的男生。”
“哦。”舒願應了聲,不就前男友嗎,說得那麼複雜。
“餅乾是我生日時他送的,貓對主人有依賴性,我總不能因為跟他分了手就把餅乾還給他。”黎詡瞄了眼牆上的樓層號,六樓了,“我喜歡餅乾,不代表我還喜歡談軒臨,而我喜歡小小酥,不代表我不喜歡你……”
舒願猛地抬起頭。
同一時刻,黎詡扣住舒願的手腕,以防他為了躲避事實而從自己身邊逃走。
他也沒想今天就說出來的,但有些事解釋著解釋著,就不由得把秘密也給說漏嘴了。
既然如此,那就豁出去吧。
無論結果如何,無論關係會不會惡化,他隻想來個痛快,然後名正言順地追求,又何必藏藏掖掖?
“你就當前麵說的都是鋪墊,聽不懂也沒關係,反正現在要說的才是最想讓你聽明白的,”黎詡盯著舒願的眼睛,指尖感受著對方跳動的脈搏,像是能摸到心跳,“舒願,我知道你能感覺得到,但現在請彆給我答案。”
黎詡頭一回變得很沒自信,因緊張而吞咽唾沫的聲音都仿佛放大了無數倍,那幾個簡單的字眼卻堅定地破口而出“我喜歡你。”
繾綣的秋風從樓道口的窗台吹過來,繞在兩人身側,連氣氛都變得曖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