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文昌路口還沒路中心那麼擁堵,但是來往行人車輛也不少,行動也開始有些不便,隻怕過不了多久,同樣會擁堵不堪。
艾麗輕輕一笑,她自小在馬背長大,騎術十分高超,抖動韁繩,便靈巧的調轉馬頭。
專挑路口車馬的縫隙,策馬穿插,隻是一會兒時間,就走出愈發擁堵的文昌路口,賈琮不由自主鬆了一口氣。
艾麗策馬慢跑幾步,便拐進附近一條並不寬敞,但是行人不多的街道。
說道:“我們稍微繞些路程,挑些好走的道路,必定比彆人都早到貢院。”
她突然輕笑道:“你這麼直板板坐著乾嘛,像個老夫子,必定是你先生教的規矩,你摟著我的腰,小心被馬顛下馬鞍摔跤。”
賈琮有些尷尬的一笑,右手提著考箱,左手輕輕一探,便摟住了艾麗的細腰。
艾麗從小和賈琮一樣,都是習武練刀,四肢修長,腰身柔韌有力。
賈琮隻覺觸手溫滑軟彈,猶如盈盈一握,馨香透體,當真,手感極好……
當初,賈琮在遼東意外結識艾麗,兩人曾在戰場一同衝鋒陷陣,出生入死,情義非凡。
如果不是艾麗有飛禽偵敵的本事,賈琮就無法立下掃平女真的大功,也就不能被冊封伯爵。
從這點來說,艾麗對賈琮意義非常,當初也是他將艾麗母女接回神京安置。
對於彼此之間,他們都是對方最特彆的存在。
駿馬在街道上不緊不慢的奔馳,艾麗自從跟賈琮落居神京,賈琮得了空閒,總會帶她出去閒逛,因此她對神京街道已十分熟悉。
挑選走馬的道路,雖都不是繁華街巷,但來往行人都不太多,馬蹄奔馳十分順捷,顯得暢通無阻。
此時,夜色已爬滿天空,兩邊的道路景象,在迅捷的往後倒退。
本來隻是習習晚風,在馬蹄疾馳之下,變得更加猛烈,透出一股剛柔相濟的遒勁,將馬鞍上兩人擠壓包裹在一起。
隨著馬兒飛馳,賈琮的身體不由自主,緊貼著艾麗背部,似乎能感覺到她搏動的心跳,還有精巧秀美的耳垂上,那片醉人的羞紅……
如此策馬飛馳了好一段時間,他們已進入貢院東街,路上已有不少奔赴貢院的車馬,但是遠沒有文昌街的擁堵。
賈琮已能遠遠看到貢院門前,那座巍峨聳立的巨大牌坊。
牌坊上‘開天文運’四個黑漆大字,一股沛然的文華之氣,似乎撲麵而來,令人心生凜然。
此時貢院東街上,前往貢院入宮的舉子已有不少,有些人駕著黑驢小車,有些人坐著華蓋車馬,還有人徒步而走,不一而足。
但是像賈琮這樣男女共乘一騎,卻是絕無僅有的奇特景象,如今的時代禮教甚嚴。
除了極少數的將門之女,極少有女子騎馬上街,對那些世宦詩禮之家,這甚至是有點大逆不道的舉動。
更何況旁人看到策馬之人,是位身姿綽約的少女。
那一身月白胡服,削肩束腰,英媚動人,雖頭戴帷帽,看不清容貌,但不難揣測必定人物不俗。
而這女子身後的少年,青春勃發,姿容雋美奪目,手提考箱,一看便是今科入試舉子。
畢竟賈琮這入貢院的方式,有些過於惹眼。
不少學究舉子,肚中腹謗賈琮,小小年紀如此狂浪,堂堂春闈大比,卻和女子同乘一騎,風流旖旎,招搖過市,不成體統。
艾麗勒停馬匹,兩人跳下馬鞍,發現貢院門口已排了長長幾隊舉子,正在等候官差搜檢盤查,入貢院鎖關。
雖然到場舉子已經不少,但比起今科三千餘人應試,這隻是其中一小部分。
還好艾麗騎馬相送,正好讓自己避過文昌路的擁堵,提早一步達到貢院。
賈琮對艾麗笑道:“天色已經不早,你也早些回去,我二十七考完出關,我們去六必居喝茶,陪你嘗那裡的蘇式甜點。”
艾麗笑道:“我等著你來,可不許爽約。”
賈琮有些見艱難的和艾麗舉手道彆,雙手拎著東西走進了排隊的舉子隊伍。
艾麗重新上馬,挽韁而行,還不時回頭看舉子隊伍中的賈琮。
……
此刻,貢院裡的至聖先師祠堂之中,香燭繚繞,二十位身穿朱紅祭服的禮部官員,各持器皿,列隊祭禮。
嘉昭帝欽命內閣大學士蔡襄、禮部尚書郭佑昌主持領奠孔子先師。
三名春闈主考官,十八名春闈同考官,依次列班排在二人身後,鄭重向至聖先師靈位,叩首、致禮、上香。
又有一名禮部禱誦官,展開黃緞敕書錦帛,向天地咒告:春闈大典,為國遴才,公正嚴明,無有遺珠,天地共鑒,人神共明……
這樣的祭奠至聖先師禮儀,是每屆春闈入試之前,必須完成的儒家大典禮儀。
等到祭奠儀式完成,內閣大學士蔡襄、禮部尚書郭佑昌便即刻離開貢院,本屆春闈一應事務,正式由三名主考官接掌。
貢院中設立的文華鐘敲響,轟鳴的鐘聲響徹四方。
鐘聲每隔一刻鐘,便會敲響一通,鐘過三通之後,如果還有舉子未能到達貢院,便會取消應試資格。
隨著文華鐘響起,貢院大門開啟,早已嚴陣以待的盤查貢院衙吏,開始盤查入院的舉子。
隨著文化鐘響起,在每個舉子心中,投下無聲威嚴和壓抑……
冗長的舉子隊伍開始緩緩向前移動。
……
會試舉子入場搜檢,依然十分嚴格縝密,但是負責搜檢的官吏,對待舉子的態度,卻比鄉試要好上許多。
除非被搜檢的舉子神情異樣,且在搜檢過程中出現明顯疑竇,基本不會脫衣解褲的尷尬場麵。
因為,但凡入會試的舉子,都已是讀書人中的佼佼者,幾乎都具備相當才力。
他們能步入科舉最終階段的春闈大比,都是極其珍惜這等青雲之機,不是心術太過昏聵,通常不會在入場舞弊,以至身敗名裂。
況且,身為舉子,已步入士大夫行列,都已有了選官資格。
甚至,舉子之中,像賈琮那有已有官身之人,並不在少數。
所以,會試入場盤查,隻要在正常狀態之下,負責盤查的官吏,多少會維持一些體麵。
等到賈琮入關之時,被簡單搜檢衣物,確定沒有夾帶,考箱也被逐層打開查看。
邢岫煙也果然有先見之明,她做的軟枕的確被代開,好在事先正了盤扣,自然不會被損毀。
賈琮隨身攜帶的盛水竹筒,搜檢小吏又讓他當場飲用,以防止有詐。
正待有些羅唕,此時一個官員模樣的人物,在小吏耳邊低喝了一句。
那小吏麵色驚訝的看了賈琮一眼,馬上停止了盤查,又遞給賈琮一塊號舍竹簡,便放了他入院。
賈琮倒是認得那位官員,正是禮部五品經曆劉舒友,看來他也是這次春闈屬官。
賈琮是堂堂雍州鄉試解元,才名驚動天下,誰也不會相信,這樣的人會舞弊,劉舒友也不過是做個順水人群。
兩人微微點頭頷首,賈琮便提著東西,昂首步入貢院。
所有入貢院的舉子,在進入號舍之前,要先去貢院正堂,拜謁本次春闈的三位主考大人。
這也是他們登第之後的座師,當然前提他們能夠登第。
賈琮跟著其他舉子,在貢院小吏的領路下,陸續前往貢院正堂。
此時,貢院正堂周圍燈火如星,亮如白晝,已聚集了許多等待拜謁主考的舉子。
但是,負責領路的貢院小吏,每次隻放二十名舉子,進入正堂拜謁主考官。
畢竟正堂的麵積有限,一次容納不了太多舉子。
每次有舉子入堂拜謁,隨行的小吏,都會唱報主考的官職名諱,以示尊崇。
當日貢院門口張貼春闈詔書,在場舉子哪個沒有去看過,自然都知道三名主考是何人。
當第一批舉子入堂拜謁,小吏唱報主考的聲音朗朗傳出。
內閣大學生領戶部尚書王士倫王大人、吏部尚書陳默陳大人、戶部右侍郎徐亮雄徐大人……
不管是堂內拜謁的舉子,還是在堂外等候的舉子,聽到前麵兩個主考的名字,都是臉色如常。
但是,當第三名主考官名字,被那位小吏朗聲唱報,幾乎所有舉子都臉色詫異,甚至有人臉色大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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