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這人喚作文昊言,字思成。若換作他人,或許旎嘯並不識得,然因衛軒一事,百裡雲歌曾細述保定府慶都縣之過往。
昔日,衛軒正因陶夢君,那文昊言之丈母,而涉足慶都,其後諸多波折,乃至今日,竟落得被洪林公公手下斷去命根,又被太子近身太監攜至勖勤宮,苟延殘喘,做了一名太監。
那日,文昊言之妻徐曉雲,陶夢君之女,領其父所邀黑道高手,血洗大善國寺。
文昊言深知妻與丈人必將報複,便留下一紙休書,連夜遁走。
他本是孤家寡人,無依無靠,茫然不知所往,忽憶起自己舉人身份,遂心生再赴京城,考取功名之念。
及至京城,距春闈尚有年餘,生計尚無著落,更何談讀書。
時值正旦未遠,他饑寒交迫,倒臥於城外大道之上。
恰逢方從哲出城訪友,見其落魄書生之態,心生憐憫,將其救起,灌以薑湯。一問之下,方知其乃舉子,因無官可任,滯留鄉間。
文昊言醒後,對方從哲訴說家中惡妻如何凶悍,丈人更是鄉間一霸,雖有舉人身份,卻因丈人與知縣、知府交好,無奈之下,隻得留下一紙休書,逃出生天。
此言倒也不假,隻是妻丈姓名未曾提及。方從哲見他為人憨厚,便將其引薦給常敏才。
文昊言為生計所迫,加之已被妻丈欺壓慣了,於是在常大人麵前百般獻媚,阿諛奉承,溜須拍馬之態,深得常敏才歡心。
尤其是他那搖尾乞憐之姿,讓常敏才覺得,即便是養一條狗,也未必有文昊言這般聽話。加之文昊言尚有幾分聰慧,常敏才便讓他跟在身邊,做了隨侍。
今日酒宴之上,文昊言再度自告奮勇,聲稱願在諸位大人身前儘心侍奉。
常敏才心中透亮,知曉其意在攀附洪公公與鄭國泰,若能借機結識旎嘯,更是求之不得。
要知道,在這京城之中,旎嘯之名誰人不知?雖非朝臣之列,卻能直通聖聽,與皇上暗中聯手布局,此等能耐,非比尋常。
若旎嘯有心為官,隻怕眼下鴻運當頭,無人能及。更有宮中傳言,皇上欲招攬旎嘯為太子或福王之伴讀,其地位可見一斑。
酒過三巡,常敏才舉杯緩緩說道:“旎嘯公子,此杯乃常某對你之感激。若非公子相助,我仍困於禮部,此番更是歪打正著,揪出了那錦衣衛中的惡賊。”
旎嘯也是舉杯,笑道:“左堂大人言重了,若非大人自身有功,能力出眾,即便貴妃娘娘有心提拔,也是枉然。否則,在聖上麵前也難以交代,諸位說是不是?”
言罷,他目光掃向洪公公、鄭國泰及方從哲,三人皆是含笑點頭附和。
常敏才更是得意非凡,“好!承公子這句話,來,敬公子此杯!”
旎嘯謙遜道:“豈敢,豈敢。”其餘三人亦舉杯相陪。
眾人飲罷,文昊言忙為五人斟酒,隨後恭敬立於一旁。
此時,旎嘯瞥了文昊言一眼,常敏才見狀,便對旎嘯說道:“公子有何高見,但說無妨。文思成也算是我府上之人,他學識淵博,精通書史,眼下隻是暫居於此,明年必能高中,說不定還能躋身三甲,前途不可限量。”
文昊言聽罷,感動不已,連連向眾人點頭微笑。
旎嘯微微頷首,隨後低聲對常敏才道:“不知左堂大人是欲求一場富貴,還是欲惹一場大禍?”
常敏才一聽,臉色驟變,其餘人也是驚訝萬分。
旎嘯又環視眾人,故作神秘道:“或許幾位大人也是如此。”
“啊?!公子請速速道來。”幾人聞言,急不可耐。
旎嘯緩緩說道:“左堂大人可曾想過一事?那日你前來尋我,共商對付衛軒之策,至於衛軒是否為白蓮教之惡賊,想必你等心中自有計較。
“然我近日得聞,保定府慶都縣大善國寺的諸多痕跡,竟被人悄然抹去,反有諸多證據皆指向衛軒,證其為白蓮教逆賊。若我所料不差,大人所遣之人,恐是晚了一步吧?”
言及此處,他有意無意地瞥向立於常敏才與洪林身後的文昊言,隻見其握瓶之手,微微顫抖。
旎嘯又暗對文昊言似笑非笑,心知對方已略知其意。
常敏才聞言點頭,與洪林、方從哲對視一眼後,忽地似有所悟,沉聲道:“公子之意,莫非是說我身邊有白蓮教餘孽潛藏?”
旎嘯微微頷首,複又望向洪林、鄭國泰與方從哲,笑道:“幾位大人也需小心,莫要讓白蓮教之人鑽了空子,若被其拖下水,可不是玩笑之事。
“想想這一個多月來所發生的事兒,多少人命喪黃泉。若幾位大人身邊的人出事,縱是冤枉,又有誰敢挺身而出?”
幾人聽罷,皆是心驚膽戰,深知旎嘯並非危言聳聽。再想想自己幾人本就不為朝堂諸多大臣所喜,若身邊冒出幾個白蓮教逆賊,不知會有多少人落井下石。
念及此處,他們互視一眼後,紛紛抱拳對旎嘯誠懇道:“多謝公子今日提醒,此等大恩,日後必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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