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可以。”
說完,白衣便隨意的將手中的黑子拋出,隻見這黑子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最後穩當的落在了棋盤之上。
“危局已解,瘋子,你輸了......”
是的,僅一子,便將局勢徹底的反轉了過來,白子再無翻盤的希望。
被喊做瘋子的中年男子木愣的看著棋局,發現自己真的已經回天乏術之後,他反倒是露出了些許欣慰的笑容,臉上也再度恢複成了那副嬉笑的樣子。
見瘋子已經喜笑顏開,火狐撇了他一眼,寒聲說道:“彆笑的太早,青丘那幾個老不死的,怕是不會這麼輕易的讓我帶走那個死囚。”
“隻你一人或許不行,那......再加上一個劍瘋子風不塵呢?”白衣青年手撐著地麵站了起來,他緩步走到了瘋子身邊,拍了下他寬厚的肩膀。
聽此,坐在地上的瘋子仰天笑道:“也是,才過了幾百年而已,那幾個老家夥還不至於忘記我的模樣。”
聽完他們兩人的對話,一旁的火狐像是滿意了一般,將自己巨大的身形收了回去,又變回了那女子的模樣。她走到兩人身邊上下打量了起來,隨後便抱著雙臂,盤問道:“所以,你們下一步什麼計劃?”
坐在地上的中年男子,或者說,風不塵,他手負黑劍站了起來,過程中全身的骨頭都在劈裡啪啦的響動,待得他稍微活動過後,便笑嘻嘻的看著女子問道:“丫頭,這天下現在太平嗎?”
“狗屁的太平,明麵上各方勢力都是以和為貴,私下還不是各有心思,相互使絆子。”
聽到女子的回答,風不塵的嘴角突然勾起了一絲詭異的弧度,他將負於身後的長劍拿到身前,輕撫劍身的同時還在喃喃自語。
“既如此,那就讓這天下露出它本來的麵目的吧......”
雖說聲音極小,但一旁的二人都不是等閒之輩,那可是聽得清清楚楚。
白衣青年依舊是雲淡風輕的態度,反觀那女子,她輕哼了一聲,便轉過頭去自語道:“還好意思說青丘唯恐天下不亂,我看你才是禍害......”
嘟囔完了,女子還不忘轉過頭來,對著白衣青年問道:“哎,你個天行者,就這麼幫著我們為禍世間?”
“如果不把世間這些虛偽的寧靜給撕破,那我就永遠找不到背後的黑手......再者說,不管是這天下還是我,都虧欠他良多......”白衣答道。
不知為何,方才情緒還算正常的女子莫名的再次暴怒了起來,她右手成爪直擊白衣的脖子,似是想直接掐斷他的命脈。
電光火石之間,一道黑影憑空格擋在了白衣身前,女子那來勢凶猛的手爪也猛然擊在了那黑影之上。
清脆的金屬撞擊聲在他們中間響起,同時還伴隨著一陣鐵索摩擦的聲響。
即便手爪被擋下了,可還是有幾點火星由於撞擊從指尖脫離而出,飛快的劃過了白衣的脖子,留下了幾道燒灼的痕跡。
女子順著纏繞著鎖鏈的劍身看去,果然看到了眉頭緊鎖的風不塵手持黑劍。
幽幽的歎了口氣,風不塵的臉上沒有了先前的嬉笑,此時的他看起來十分蒼老,語氣疲憊道:“丫頭,當年你已經讓他付出過代價了,再者,我們現在要想見到梓欺還要仰仗瞎子的‘窺天策’和‘縛魂術’,三思啊。”
女子握緊了黑色的劍身,她的胳膊都在止不住的顫抖,幾息後,她回頭看著麵無表情的白衣,惡狠狠的說道:“沈子算,雖然我不知道你瞞了我些什麼,但如果這件事情出了什麼岔子,或者你再拿他當做你的棋子,我定取你性命!”
說完,女子便一把甩開了手中的長劍,可還不等喘口氣的功夫,她便移步到了風不塵的身側,輕言道:“風不塵,也彆忘了你當時怎麼答應我的,九尾之時我可以毀了通州讓天下生靈塗炭,現在雖不是鼎盛,但我照樣可以滅了這個破地方!你知道的,你攔不住我!”
耳邊雖是佳人細語,可風不塵的腦子裡卻出現了極為可怕的一幕,引得他全身一陣寒顫,隻得苦笑著搖搖頭,說了一句“安心,我不會讓這種情況再發生了。”
得到了答案,女子冷眼撇了他一下,不耐煩道:“還有什麼事?沒事我要回去了。”
深吸了一口濁氣,風不塵指著滿是黑霧的天空,淡淡的說道:“幫我把雷澤的黑霧驅散。”
這一次,女子愣住了,她似是有點不相信,側過頭來盯著風不塵半晌,才開口問道:“需要維持多久?”
“雷澤蒙著麵紗太久了,摘下來,就彆再戴上了。”
這一刻,女子還是不敢相信,她難得的將詢問的目光投向白衣沈子算,可見他並無反駁之意,便又將頭轉向了風不塵,結果隻看到了滿臉的堅毅。
“真是瘋子遇上瞎子,你倆絕配!”
說完,這女子的身形直接爆裂開來,化作了數不清的妖豔火苗,向著四麵八方而去,消失在了黑霧之中。
這裡,又變成了一片漆黑,也不知他們二人在乾什麼,隻能聽到,他們悠哉的閒談。
“這丫頭的脾氣還是這麼暴躁,幾百年都沒變。”這是風不塵在感歎。
“百年對於神族來說微不足道,但對這個世界來講,變數可就多了。”這是白衣沈子算在感慨。
“有那個老家夥在,再怎麼變也是一片虛偽的繁榮和太平。”風不塵鄙夷的說道。
“倒也未必,百年前曾出現過一個成功擾亂天下太平的惡人,導致原先想分割天下的人都相繼跳了出來,現在天下勢力八分,通州仍然中立。”沈子算答道。
霧海之中,再一次傳來了風不塵不羈的大笑。
“前有‘亙古第一狂’墨梓欺,現在又跳出來一個‘亂世之因’,那老家夥倒也是真能忍,這都不肯摘下他的麵具,還擺著那副聖人仙象呐?那兄弟什麼來頭啊?”
“北晉玉麵國師,秦伯庸。”沈子算解釋道。
風不塵笑了好一會兒,他終是長吸一口氣,調侃道:“還得是你啊,天行者,沈子算,陪我呆在這鬼地方百年不曾走出一步,還可以知曉天下變數。”
沈子算不再接話,真不知道他們現在各自什麼表情。
沉默了些許時間,直到他們頭頂綻開了一朵小蓮花,帶來了點點火光,風不塵這才抬起頭來望著依舊黑暗的天空,說道:
“瞎子,不管如何,我要謝謝你,如果不是你,我那時已經和小墨子一起踏上黃泉路了,當然,你害我這個做師父的在弟子危難之際開溜,這賬還是要和你算的。”
“隨時恭候......”
這個回答,讓風不塵輕笑了一聲,他是真的拿沈子算一點辦法沒有。
“瞎子......”
“我在。”
“這一次,我要擋在他前麵,你不能阻攔!”
“好......”
“不管你算到什麼,都不能阻攔!”
“......”沈子算沉默了。
見他不做聲,風不塵的雙眼突然濕潤了起來,他一咬牙,扭頭就朝著身旁的沈子算吼道:“答應我!不能阻攔!”
“......好”這一聲應答,是沈子算顫抖著從嗓子眼裡冒出來的。
風不塵拍了拍白衣的肩膀,隨後他就垂下了腦袋。
“瞎子,你說,這神降之外的世界,是不是充滿陽光。”
“必然。”
“可為什麼,我看不到一點的光明,所見之處,皆為陰暗。”
“陽光所到之處必是光明,可陽光無法穿透實物,照亮其內。”
“那這雷澤,這神降,為何千百年都沒有半點陽光。”邊說,風不塵開始移步,他的目標,是台基的中央。
“有這黑霧充斥著神降,自然難見半分光明。”沈子算回道,他也邁開步伐,跟隨著風不塵的腳步。
他們所到之處,逐漸有了火光,路過的每一個深坑之中的累累白骨,都有了光亮照射。
神降的東方,黑霧開始逐漸的出現退散的跡象,陽光想要努力的穿透黑霧,可還是差了一步。
隨著風不塵最後一步的落下,雷澤之中已經盛開了數不清的紅色火蓮,它們漂浮在空中驅散著黑霧,可終究難以讓陽光順利的穿透殘餘的霧海。
風不塵仰頭望著被染成一片黑紅的霧海,迷茫的說道:“你看,這麼多紅蓮業火都做不到,這光明,要怎樣才能降臨雷澤。”
沈子算默不作聲,他走到風不塵的右側,抓住他持劍的胳膊朝天一舉。
“以你手中三尺長劍,割陰陽斷善惡,斬昏暗破陰邪,以劍之勢,蕩儘天下不平!這不是你當年教給梓欺的嗎,風不塵,彆讓我瞧不起你,也彆愧對劍宗的亡魂!”
這話,在明暗之間回蕩,同時也在風不塵的血液中徘徊。
他不羈的大笑著,順勢一把抓在鎖住劍身的鐵鏈之上,似是感覺到了風不塵的意圖,這把漆黑的長劍也在劇烈的晃動。
“怎麼著,看來‘封魔’也想見識一下這現世的‘太平’了”風不塵笑著。
“那就放手去做......”說完,沈子算便打算收回抓著風不塵的手臂,可不等他鬆開半分,一隻粗糙的手掌便給他按了回來。
“彆呀,前路坎坷,沒你在麻煩可就大了,陪我一起。”
沈子算有些愣神,可他的臉上卻是不經意的露出了一絲笑容,輕聲應了一句“好,那就再陪你走一遭。”
該煽情的煽情完了,風不塵的左手再一次捏住了鐵鏈,一聲大喝便用力扯斷了圈圈束縛。
“今日,劍宗現任宗主風不塵,借先祖之名於此立誓!”
“心中此誌,至死方休!”
“劍!朝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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