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極門內。
所有官員都望向禦座東南角的翰林檢討沈念。
到底是實行朔望朝會還是一旬三朝,全看沈念站隊了。
沈念緩了緩。
略一思索,大步走向殿內左側。
這意味著:沈念讚成保持舊例,一旬三朝,一月九朝。
頓時——
一些奉旨參朝的科道言官,還有一些傾向朔望朝會、一月兩朝的官員都撇起了嘴。
心中罵著:這個諂媚奉承的狗官!
而在左側。
同樣也有一些官員對沈念麵帶鄙夷,覺得他是因逢迎張居正、呂調陽和馬自強才選擇了左側。
此非沈念選擇之錯。
而是他被推到這個位置,注定要得罪一群人。
此刻。
萬曆小皇帝心中也有些不悅。
本來,他有機會每月隻需特彆早起兩次。
而今卻還是九次。
張居正輕捋長須,臉上倒是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這時。
沈念朝著小萬曆拱手道:“陛下,臣非參朝之臣,而今參與此等重大決策,純屬巧合,能否容臣說一說讚同保持舊例的理由,臣與剛才諸位同僚所想,都有些不同!”
小萬曆看向下麵的張居正,見張居正微微點頭,道:“沈檢討,講!”
沈念朝著中間又走了兩步,然後挺起胸膛。
“凡主張朔望朝會者,皆認為當下常朝徒耗體力,全是虛式,臣認同這一點,但造成常朝了無實事的原因,非是大小事務皆通過票擬批紅完成,由內閣主導一切,而是當下所有上朝官員的不作為!”
“簡言之,不是常朝無所用,而是眾朝官不會用,不敢用!”
唰!唰!唰!
官員們紛紛扭臉望向沈念,一臉不可思議。
有人甚至認為他是瘋了。
大家本以為沈念請求解釋,是為了去除諂媚奉承上官之嫌。
沒想到——
他竟將常朝化為虛式,歸為所有上朝官員之錯。
這是一竿子將所有朝臣都打倒了!
沈念接著道:“臣之所以這樣說,是因常朝之上,有陛下,有閣老,有六部堂官,有科道言官,在如此多官員參與的朝會上,天下諸事皆可解!”
“有官員認為內閣柄權霸道,有官員認為六大部堂處理一些公務偏私,有官員認為當下新政有諸多疏漏,還有人認為自己有富國強兵之策,然大誌難酬……”
“有訴求,有問題,講出來啊!常朝不是最好的表達場所嗎?”沈念驟然抬高了聲音。
“常朝之上,百官俱在,誰敢偏私,誰敢霸權!誰敢堵住言者之嘴!”
“臣以為,常朝可為內閣理政查漏補缺,乃天下最無私的伸張正義之所,這裡承載著大明朝最後的公平公正,一切事情都能在這裡得到更公平的處置,故而臣主張保持舊製,不可縮減常朝頻次!”
……
沈念的聲音清脆洪亮,直接傳到了大殿外。
他道出了心中的真實想法。
常朝之所以無實事。
是官員們不敢言,是官員們習慣於做內閣的提線木偶。
沈念說完後,大殿內外鴉鵲無聲。
這一刻,所有官員心裡都冒出三個字來形容沈念剛才的表達。
“滿堂彩。”
沈念將常朝當作大明朝最後的辯論公義之所,且其還能限製內閣的權力。
這就是常朝之用。
而百官皆不敢用,不會用。
這番言論若在私下講,有譏諷內閣之意。
但此時此處講,恰到好處,正合時宜。
沈念這番言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