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黃昏。
沈念提著小萬曆賞賜的五兩銀八寶、兩盒甜食,美滋滋地回家了。
此番日講後。
沈念雖不會立即擢升,但以後在禦前講經說史的機會必會增多。
既入了仕途。
他的人生目標便是位極人臣,在保全自己與家人的同時,為這個衰世做些什麼。
走經筵日講官這條路,無疑是一條終南捷徑。
當年。
四十二歲的張居正,便是自從五品的翰林院侍讀學士直升正三品的禮部右侍郎,而後直入內閣。
幾乎沒有走彎路。
他直入內閣,很大程度上得益於隆慶皇帝登基,但沈念也完全可借小萬曆日後親政之勢。
接下來,須求穩。
先掌權,然後再行其它,才是為官之道。
……
麻繩胡同,沈宅內。
沈念一入院。
嬌妻顧月兒、書童阿吉、丫鬟小桃便迎了上來。
阿吉接物,小桃倒茶拿點心,顧月兒連忙為沈念脫去外衫,陪其步入前廳。
稍傾。
顧月兒拿出兩封書信。
“夫君,咱爹娘來信了,這封是爹的,這封是娘的,另外,咱爹娘和我爹分彆托人又寄來一筆錢。”
沈念笑著道:“這次陛下賞賜的銀八寶給嶽丈大人送去,他若不收,咱就將他給的錢全退回去。”
“好。”顧月兒認可地重重點頭,俏臉之上,露出兩個漂亮的酒窩。
沈念的嶽丈顧東易。
幾乎每隔兩三個月都會給沈念與顧月兒寄錢。
他是商人,膝下隻有一女。
他總擔心沈念會對顧月兒不好,便經常寄錢,恨不得將沈念當成親兒子對待。
沈念的父親沈堯山與顧東易是老友,覺得沈念花老丈人的錢有辱沈家門風,便也經常寄錢。
沈念與顧月兒阻止不了二人,隻得將錢收著,以備不時之需。
沈念捏著兩封“一封甚厚,一封甚薄”的書信,臉上不由得露出一抹無奈的笑。
父母各寄一封信。
說明二人在寫信時定是吵架了。
沈念的母親李氏愛嘮叨,而父親沈堯山則是惜字如金。
每次寫信,沈堯山都覺得李氏嘮叨,而李氏覺得沈堯山對沈念和顧月兒不夠關心。
於是。
二人雖住在一起,信也一起寄,但經常是兩封。
沈念先打開母親寫的那封。
李氏足足寫了十一頁信紙,從二人的吃穿、用度、出行、禮數等一直說到書童阿吉、丫鬟小桃要注意些什麼以及飯菜如何做好吃……
字裡行間,滿滿都是對沈念與顧月兒的關心。
而沈堯山的書信內容就簡單多了。
一片被撕成巴掌大小的紙張上,唯中間有一行小字。
“吾兒切記,不賄不貪不黨,光耀沈家門楣!”
沈堯山棄文從商,對當下的世道相當了解。
他不隻一次告知沈念。
官場之上,隻要不貪墨斂財、不賄賂上官、不群而結黨,大概率不會出事。
他希望沈念在仕途上能走得穩當,而非位極人臣。
但他不知道的是——
想要在如今的官場獨善其身,保持清白,難如登天。
……
就在這時。
阿吉拿著兩張帖子,快步走進前廳。
“少爺,城南絲綢鋪商人白弘德、您的錢塘同鄉派夥計送來請帖,邀您明晚吃飯賞月,敘同鄉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