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離宗師也沒多遠。”
謝淵平靜的擺擺手。
他來主要是跟崔萍君彙報宗師長老的進度,在他看來,最重要的還是天雲圃的事情。
謝靈韻見他雲淡風輕,反倒是自己沒見識的模樣,不由暗暗咬牙。
神氣什麼!
可是,不是自己沒見識啊?那真的是宗師啊!!他不到宗師,怎麼能勝的?
謝靈韻一臉呆呆愣愣的可愛模樣,兩根馬尾辮下意識的左右晃了晃,在旁邊自顧自的念叨。
崔萍君畢竟見過風浪,更快的收斂了表情。
但這不代表她心裡平靜下來,恰恰相反,淡定端莊的長輩表情下,心裡仍然是驚濤駭浪。
越級勝宗師?謝奕當年也辦不到!
這孩子……夫君的眼光果然沒有錯。
崔萍君十分欣慰,然後迅速將心思集中到具體的事務上來。
“謝挺既然發話了,說明淵兒你已經贏得了相當一部分長老的認可。”
崔萍君輕輕點了點頭。
最重要的是謝挺這個一直沒發話的資深長老、高階宗師,明著表達了支持,那謝淵就不再是隻有崔萍君和謝鈞助力了。
主要是謝淵已經可以被當做宗師,那對他最大的質疑其實就已經消去。之前對他最大的疑慮,就是實力太低。
堂堂謝氏家主還不到宗師,曆史上絕無僅有,實在是有些說不過去。
現在既然他已經是宗師級彆的戰力,那這一點自然煙消雲散。或許謝淵此時的戰力在真正的高層眼裡還不算什麼,但有了過得去的名頭,許多沒那麼大野心的長老就有了計較。
而更進一步的,謝淵還沒到宗師就有了這樣的實力,這無窮潛力幾乎已經溢了出來。
相比宗師、或者說宗師級彆的戰力與這份夠格做家主的名義,他的天資潛力,才更讓人願意為他下注。
這一戰的影響力,比謝淵預計的還要更為深遠。
“不過隻有他一人還不夠,最少最少得兩名頂級宗師。”
畢竟明麵上的敵人已經是秋風樓主姚餘一和大內供奉袁珍,還不知道有沒有暗援。
謝淵繼續道:
“我準備問問謝聞。”
“謝聞?”
崔萍君皺起眉頭,沉思片刻後道:
“他是聰明人,但他沒這麼容易轉變態度。”
謝淵緩慢點頭:
“但是彆無他法。謝誌肯定是指望不上了,唯一的選擇就是謝聞。如果謝聞不願意出手,那隻得嘗試讓謝雷出關。”
崔萍君思索一會兒,點頭道:
“便如此吧。”
她如今對謝淵的許多決定已經沒有太多的意見,比如今日的長老族會,都是謝淵一力舉行,自己決定,而後才來告知崔萍君商討,卻也沒有挑出任何毛病,反而有驚人之喜。
謝淵在崔萍君的教導和現實局勢的壓力下,對如何當家主學的很快。
對聰明人來說,東西就是那些東西,就看手裡有什麼牌、又如何去打而已。
謝淵顯然是個能練的出來的聰明人,已經上了路。
崔萍君自也讓他自己去當這個家主,隻做好輔助。
她想了一想,微微一笑:
“不過你現在都已有如此實力了,當這族長是不在話下。我再幫你的聲望加點火吧。”
謝淵有些不明所以,但很快就會知道了。
而謝靈韻一會兒看看謝淵,一會兒仍在嘀嘀咕咕,直到兩人商討完畢,還沒把謝淵和宗師畫上等號來。
演武場那一戰的動靜,實在是太大太大。
雖然長老們吩咐了其他族人不得靠近,但是宗師級彆的戰鬥波動還是傳出了演武場的陣法,引起了許多族人的悄悄關注。
寥寥十幾個參與者還都是長老級的高層,本來是不會講閒話的。
但是奈不住他們都有自己的親朋好友,家屬兒女,於是小道消息逐漸傳得滿天飛。
什麼謝淵被反對派的長老胖揍了,什麼謝淵被缺藥的宗師堵住了,亦或是,謝淵把某某長老給暴打了一頓。
明明最後才是真的,但眾人不信,假消息飛得卻更快些。
不過很快的,真相便迅速在族地各處都傳了出來——謝淵和謝硯堂堂正正的決鬥,而謝淵戰而勝之。
這個消息壓都壓不住,明明看起來十分的不真實,卻在有心人的推波助瀾下,迅速壓倒了一切的傳言。
連帶著謝誌一脈在溪水廳堂的無禮,對彈劾家主的咄咄逼人,而後又被謝淵直接憑實力堂堂正正的擊敗,再無二話,這一係列的消息就跟傳信人在現場似的,傳遍了家族。
許多人本來根本不信,但是沒有一個宗師否認,全都是默認了,漸漸的,這消息的真實性便不言而喻。
於是無數人震驚於蛻變境戰勝宗師,到處宣講,到處求證,一傳十十傳百,很快這個消息做到了字麵意義上的謝氏族地無人不知。
族地近乎沸騰,再加上消息被刻意的塑造成了少年家主不畏強權,艱難治理家族屢受反派阻撓,最終奮而反擊、一戰成名的經典戲碼。
雖然的確是這樣,但在崔萍君的添油加醋之下,普通的族人都義憤填膺起來。
甚至本來許多怨懟謝淵沒管好家族,導致他們沒資源可用的族人,轉而將矛頭對準了謝聞、謝誌,反而體恤起謝淵。
他那麼無辜,那麼年輕,那麼俊朗,他怎麼可能有錯?
輿論的力量是強大的,特彆是本來就有的放矢的信息再一加工,謝淵的威望和名聲確實一下到了另一個極端,再想把他從這個位置上趕下來,一時半會不可能。
崔萍君對內政這一塊兒的掌握,是其他長老拍馬不能及。
但這些東西既重要又不重要。
最關鍵的還是謝淵自身的實力,的確達到了宗師級彆,達到了擔任大族家主的最低門檻,占著大義的他地位一下穩固了許多。而他的年齡、潛力,更讓很多族人心生期待,認為謝家的族長就該如此。
而另一個,還是治家的效果。
謝氏現在迫在眉睫的是資源問題。到底能不能奪回事關謝家根本的天雲圃,是謝淵麵臨的大考。
如果最後還是失去了天雲圃,那謝淵現在的威望會頃刻間化為烏有,謝聞和謝誌也一定會再度反擊,甚至將他現在的聲望化作反噬。
謝淵沒有管這些,隻是讓人去問謝聞,是否願意出戰。
得到的答複,是考慮一日。
局勢緊張,但一日是可以等得的,也許謝聞需要衡量許多東西。
不過謝淵不會獨獨等他,另外派人去了謝雷閉關之地,看能否傳信過去。
謝氏武庫之上。
謝伏望著謝淵,一雙老眼中精光閃爍。
“何時能真正突破宗師?”
他沒有多說,但希冀的目光和喜悅的神情,自然反應出了他的心情。
那一戰,他當時就在武庫之頂目睹了,那時便已拍案叫絕。
如不是職司所在,恐怕恨不得飲上幾壇醇酒。
謝淵搖了搖頭:
“這可說不清,功力還差著不少,尚需積累。”
他的不滅金鐘罩還沒到圓滿,距離宗師境界就差著最基本的要求。
雖然不滅金鐘罩宗師前就三層,不過這門功法的進度自然是談不上一日千裡的。
而且功法圓滿隻是第一個要求,能否感悟才是關鍵。對這個特殊的門檻,謝淵也不知自己能否一蹴而就。
並且還有個實際的問題,就是內功了。
謝伏也問道:
“內外不一的問題,你有解決辦法了麼?”
謝淵沉吟一下:
“到時候有辦法可以試試。”
謝伏見他自己有主意,微微頷首,不再過問。
“你現在的實力很不錯,但未來的路仍然長,不可有驕矜之氣。”
鎮武長老認真囑咐道。
謝淵點頭表示明白。
老宗師是怕他尾巴翹上天了,畢竟任誰有他這份實力這份成就,不免生出驕傲來。
不過謝淵雖然也有得意和滿足,但他知道自己的擔子有多重,知道未來的挑戰有多難。
謝氏一直將會麵對的困境,還有覆滅慕家的神秘凶手……都是謝淵這點實力遠遠不能解決的。
前路漫漫,他自將砥礪前行。
“伏長老,我想參閱焚天滅道槍原本。我的槍法還是不夠厲害。”
謝淵說道。
謝伏見他還能正視自己的不足,這麼快就想要補強,便知自己的擔心多餘了。
他欣慰的點點頭,手一劃,一道紅光從書架裡飛出,落到謝淵手中。
謝淵看著《焚天滅道槍》數個龍飛鳳舞的大字,微微摩挲著封皮,而後打開秘籍,感悟起裡麵獨特的槍法神韻來。
謝伏望著很快沉湎進去的謝淵,一雙老眼中露出欣慰。
而後他不知從哪裡掏出一個雞毛撣子,開始在書架上優哉遊哉的撣著灰。
沒兩天。
謝聞傳來消息,他要閉關。
謝淵不算意外。
這個時候閉關,態度很明顯了。
但不管是他的考慮,還是閉關這個借口,都有些微妙。
謝淵沉思許久,沒有多的動作,隻是等著謝雷那邊的回話。
結果傳來一個不太妙的消息。
謝雷似乎進入了狀態,閉關之地完全封禁,消息不得入內,也無訊息外傳。
如果要這個時候喚醒他,那可能會有不好的後果,或者極大的損失。
謝雷這等實力,還這樣閉關,說明是頗有所得。
這在往常,自然是家族的一個好消息。
可此時的時機卻頗為不巧。
若是真到了危機時刻,那必須喚醒強大的戰力出關,不顧損失,自不必說。
可天雲圃之事雖然緊急,但到底要不要做這樣的決定,卻十分為難。
明明還是有頂級宗師可以出戰的,家族並不是沒人可用了。
隻是謝淵沒有人可用。
謝雷雖然算是支持謝淵,但是若承蒙極大損失出來,看到這幅景象。
縱然他肯定對謝聞、謝誌這等人極為著惱,但對謝淵不管能力也好其他也好,也很難沒有怨懟之心。
而且就算謝雷加上謝挺,也隻是剛好兩名頂級宗師。
對麵明麵上就有兩人,能否一舉將敵人趕走,還是兩說。
王氏協同朝廷大勢發難,謝氏本當以全族之力才能抵擋。
可是這時候的內亂,實在是亂在關鍵。
而天雲圃又是拖得越久,越難處理。
到底要不要喚回謝雷?
喚回之後又如何安排?
極為考驗謝淵的決斷。
這便是大勢力首領的為難之處。
一個決定,或許便要影響全族未來,乃至生死。
擔子之重,讓人白頭。
許多人都在默默等著謝淵決定,好多宗師的房間甚至徹夜明燈。
謝淵則獨坐院中,仰望蒼月,思慮至半夜。
直到月已中天。
他慢慢吐了口氣,有了決斷。
於是謝淵回到書房,磨墨提筆,寫了一封長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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