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中傳聞陛下無所不知無所不曉——手底有一支訓練有素的暗衛,臣子在家中說什麼話做什麼事,陛下都一清二楚。
這一小道消息有人深信不疑,以至於疑神疑鬼,在家裡從不敢輕言妄語。
還有些“聰明人”對此嗤之以鼻,認為這就是皇帝想要達成的目的,用不存在的暗衛恐嚇震懾群臣,讓臣子們不敢結黨營私。
但姚興順知道,兩種猜測都有偏頗。
陛下確有不為人知的消息來源,即便他貼身伺候,也對其中詳情不甚了解。
那些來去神秘,隻在清晨將密信送來的人恐怕就是傳說中的暗衛。
可暗衛不是大白菜,但凡能潛伏各家獲取消息的,非精銳不可。隻有幾位重臣有此榮幸,其餘人還不夠資格被他們盯上。
今日清晨,陛下便是照例起身覽閱密信。
前麵幾封一目十行看罷,陛下神色如常,隨意將它們放下。
輪到最後一封,隻掃了一眼卻神色微變。視線下移,更是眉頭擰起,眼神銳利,臉上也漸漸浮現怒意,捏著密信的手指不自覺收緊,似乎要將薄薄的信紙捏碎。
眼見皇帝臉色越發陰沉,姚興順心中一緊,以為逆賊造反被皇帝發現。
可隨後他跟著皇帝出宮,車馬卻到了國舅府門前。
陛下到底從密信中看到了什麼?難道辛國舅有反意?
姚興順心中訝然,又想是不是與渺姑娘有關。
能讓陛下喜怒形於色的也隻有她了。
可姚興順想不通——這位祖宗還能怎麼惹怒陛下?
玉枕砸人把陛下額角砸出血,陛下放任縱容,輕描淡寫叫了個太醫就把這事過去了。
還有從前種種欺辱冒犯,換彆人頭都砍幾回了,可這位祖宗全身而退,一點事沒有。
如今五皇子被軟禁,七皇子在宮中,渺姑娘也不能去見這兩人惹陛下生氣,還能怎麼樣?
姚興順是真的想不明白。
心裡猜測各種可能,他低頭站在皇帝身後,也不去瞧坐立不安的辛國舅,隻期待少女的到來。
陛下不說話,屋裡跟冰窖似的冷進人心裡,眾人都噤若寒蟬,麵色發白。
姚興順怕陛下突然發火,暗自念叨祖宗快來。
“姑娘,您慢點走!”
是鐘嬤嬤的聲音。
來了。
姚興順心裡一喜,鬆了口氣。
他立即抬頭,隻見少女披著晨露而來,幾縷發絲因她的快步奔走從發髻中散落,垂在臉側,她未施粉黛,頰上浮起自然的紅暈,眉頭卻皺著,目光更是含霜帶雪,冰淩淩看向主座。
見到皇帝,她也不說話,唇角嘲諷揚起。
姚興順一驚。這祖宗臉色怎麼比陛下還差?
他連忙看向皇帝,果然,看到少女冰冷不親近的神情,陛下臉上也沒了溫度,黑眸壓抑怒火,散發著令人膽寒的氣息。
“都出去。”
殷朔語氣森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