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瀟心中苦澀,強笑道:“長姐教訓的是,三哥儲君之身關係社稷,今後小七定不敢再勞煩他了。”
謝玨呼吸一冷,“長姐,你說這話什麼意思?”
“我什麼意思?”
謝綺怒瞪視著他,昨夜的怒氣還未消解,“我難道不該說嗎?那是什麼樣的深仇大恨,至於將人打成那個樣子?謝碭腦部受了重創,如今還躺在床上昏迷不醒,背上了殺害弟弟的罵名,禦史言官們哪一個不會對你口誅筆伐?幕後陷害你們的人定會想辦法把此事捅進父皇那裡,你就等著關禁閉吧!”
謝玨拍案,聲音冷如千年寒冰:
“長姐,我昨夜已經告訴過你了,打謝碭的人是我,於小七無關,她也是受害者,你說這樣的話很傷人的。”
站在長公主的視角,在她不知道謝瀟是女兒身的情況下,縱然被謝碭侮辱,也和男子們私下裡赤裸相對開個玩笑等等行為差不離的,小到可以忽略不計。
但到了謝玨這裡,便成了滿目猩紅,恨不能將之殺而後快。
所以謝綺很不明白謝玨何至於要下這麼重的手,對謝玨行為出格之事很是不滿:“是,小七是好人,你是好人,就我是壞人。”
謝綺險些被自己的親弟弟氣到崩潰,“那幾幢民宅裡有百姓看見你怒氣騰騰衝進去打人的,你姐夫發動了國公府積攢了幾代的人脈去擺平,我一整日都在找人為謝碭療傷,擔心他性命不保又派了人出京去尋燕淮出馬,一整日連水都沒有來得及喝一口,你便是這般……”
謝綺險些將‘狼心狗肺’罵出口,但想想是自己一母同生的胞弟,最後還是忍住了。
“對不起長姐。”
“對不起三哥。”
道歉這三個字說了很多次,出於人不願麻煩彆人的本能,謝瀟很恨自己手無縛雞之力,每次遇到事情都要讓彆人來善後。
雖然這幾個字很無力又起不了什麼作用,可謝瀟滿心瘡痍,鼻腔酸痛之下,腦海中竟也搜尋不出彆的詞彙來形容此刻的心情。
“此事因我大意而起,三哥不過是替我教訓謝碭罷了,他沒做錯什麼,讓你們姐弟因我而爭吵,我也於心不忍。若是明日東窗事發,我定會認下一切,三哥的地位不會有損。”
她眼角逐漸濕潤,轉身擦了擦淚,推開門出去了。
“你去哪裡?”謝玨追了出來。
謝瀟先他一步將房門從外闔上,門栓貫上之後,她儘力穩著聲音,平淡道:“三哥,你陪長公主說話吧,我,我真的沒事。”
裡頭的謝玨朝著門框狠狠踹了一腳,實木邊框輕晃了晃,框架卻依舊穩固:“小七,你等我!”
“回來!你瞧瞧你現在像什麼樣子。”
身後的謝綺怒斥:“你昨夜還告訴我你們兩個人沒有關係,可今日,小七一走你便急成這個樣子,讓我怎麼肯信?”
“小七是你弟弟,你對‘他’好也不為過,可莫要失了做兄長的分寸,你是太子,也是雲家百十口人冤死之後留下的骨血,莫要為了不該有的念想令自己前功儘棄。”
謝玨呆呆站在門後,修長的手指拂過窗紙上凸起的繁花暗紋,麵孔忽然猙獰起來。
“謝玨,太子身負大淵皇室傳承的重任,而你一旦墜入了不倫之戀的這個深淵,便再無翻身的可能了。”
長公主的話如同一把利刃狠狠剜在他的心房,刀刀見血。
謝玨渾身血液逆流,撫著發燙的胸口痛苦至極,哽著嗓音道,“我隻是想對她好……”
謝綺長舒一口氣,撫著他高瘦的脊背勸道:“就當做普通弟弟好麼?”
“已經觀察一日了,你們也該回去了。徐家風平浪靜,宮裡宮外也沒有傳出楚王受傷的消息,雖然還不知道下藥的人是誰,但這件事總算沒有走到最壞的那一步。”
“燕淮如若收了信便會往京城趕,隻要謝碭能吊著命等著他來,就能平安無恙。我這些時日多替你物色幾個適齡的官家女子,封妃是要父皇同意的,可納個側妃你還是能說了算的。”
謝綺耐著性子循循勸導,“今後就歇了那不該有的心思,將你的注意力放在朝政和尋找母後凶手一事上,可行?”
謝玨撫著額角痛苦難當,隻要一想到她落寞安靜離去的背影,心中就如刀絞一般。
傷感入體,痛徹心扉。
這一刻的謝玨深深地體會到,愛情本身並不痛苦,痛苦的是你的愛是病態的,是畸形的,而你愛著的那個人,她根本不可能屬於你。
無論你多麼努力,都不可能逃脫被血脈纏繞的束縛。
……
許是謝綺勸解的話令人大徹大悟,謝玨最後沒有追出來。
當謝瀟聽下人回稟說明早便可回宮時,心中的擔憂和陰霾愈發大了。
夜裡無人的時候,她躺在裘被之中,任淚水肆意浸濕了軟枕,也沒有輕啜一聲。
她不怪謝綺,心中更對謝玨充滿了感激。
隻是歎自己人生道路坎坷,艱難活了這麼多年,還是在死亡邊緣徘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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