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清晨,我安頓好母親遺體,稍作易容,立即去了禪境寺,我沒有直接去找那日的和尚,怕他們生疑,在去往禪境寺的半山腰駐足觀察。”
蔡嵩明陷入回憶,平和的眉梢微微皺起。
“上山的時候,我就在想,這幫和尚是謀財呢,還是害命。”
“但是不管是什麼原因,我一人肯定不夠,不論是我捐出去的香火錢,還是我母親的一條命,都不夠他們如此這般謀劃,我覺得肯定有更多的人上當受騙。”
可他不知道這和尚是根據什麼選中他的。
於是他便坐在半山腰,坐了一整天。
香客來來往往。
他靜下心看,時間久了,每個人似乎都變成了透明的。
他們的神情舉止各不相同,都將他們的心事展露無遺。
臉頰羞紅,打扮嬌豔,麵若懷春的年輕女子,來求的是姻緣。
神色慎重,微微焦躁,但相對平靜的婦人可能是為家人求的平安、學業、仕途。
而家中有人重病者,周身的傷心絕望幾乎掩蓋不住。
就算神情麻木平靜,眼底的哀傷也會溢出來。
蔡嵩明牽動嘴角。
原來自己那天就是這樣。
他站起身後,拍了拍後擺的塵土。
他知道這和尚為何選中他了。
次日,蔡嵩明早早的便在半山腰等著。
不知等了多久,一個失魂落魄的中年男人走入他的視線。
蔡嵩明心中一動,抬腳跟在男人身後上了山。
男人請香,跪拜,往功德箱中投擲銅板
蔡嵩明一直跟到他下山,都沒見到一個和尚上前搭話。
蔡嵩明眉梢皺成一團。
“我一直跟著他下了山,差點便回了家,我懷疑自己,我是不是想錯了,這些和尚難道是隨機選中的我?”
蔡嵩明頭偏向桑知的方向,輕聲問。
“桑知姑娘,你覺得我想錯了嗎?”
桑知輕輕搖頭,“蔡公子並未選錯。隻是除了心緒藏不住,貧窮也是。這些和尚隻是可能是既要財,又要命。”
“你尾行的那個中年男子,從衣著打扮來看,口袋裡沒有他們想要的東西。”
蔡嵩明眼睛一亮,“桑知姑娘聰慧,一下子就說中要害。”
桑知微微頷首,示意他接著往下說。
蔡嵩明又為桑知茶杯添上一些水,繼續說道。
“我當時被母親的死占據心神,內心是不自覺的認為他們要害死我母親,故而並未往這方麵想。”
“下午時分,一位雍容華貴夫人在山腳下了馬車,她轉而又上了一頂軟轎,四個轎夫抬著她,寒冷的冬日額角都滲出一層薄汗。”
“我細細觀看了她的神色,抬腳便跟了上去。”
果然,這次不一樣。
她一叩拜完,一旁的方丈便從容不迫的走上前。
上午冷傲的方丈換了一副嘴臉,不僅貼心的問女施主是否口乾,細心的遞上茶水,又說他在佛祖下聽到了她祈願家人安康,這才上前關懷。
女人聽方丈一下說中了她的傷心事,神情微滯。
方丈趁熱打鐵,如出一轍的又拿出一件充滿“佛祖福澤”的東西,隻不過這次是一個木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