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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三月以後,天氣便逐漸的暖和了起來,那份冬日裡刀刃似的凜冽,悄然化作了柔軟的觸撫,帶著幾分遲疑的、清新的潮意,穿過東京的樓宇與街巷。
午後的陽光也有了重量,明晃晃地照在背上,竟能生出些微的暖,叫人忍不住想解開外套最上麵的那顆紐扣。寒冬的嚴酷仿佛一夜之間被這溫和的氣息驅散,城市在悄然蘇醒。
隨處可見的小公園裡,變化是頂明顯的。那些冬日裡堅硬沉默的泥土,如今鬆軟了,散發出一種獨有的、濕潤的芬芳,那是生命在泥土下湧動的信號。
先前看去隻是一片枯黃草皮的地方,竟已鑽出些不甘寂寞的新綠,星星點點,嫩得仿佛一掐就能出水,在微風中輕輕搖曳。
耐寒的紫羅蘭與三色堇,已然在花壇裡開成了小小的、斑斕的花圃,儘管花朵不大,卻倔強地宣告著春日的來臨。
長椅上的人們也坐得久了,有的閉眼仰麵,承接著這珍貴的暖陽,嘴角帶著愜意的微笑;有的則輕聲談笑,連話音都似乎比冬日裡清亮了許多,帶著一股子鮮活氣。
遛狗的人不再行色匆匆,任由那牽著的寵物在草地上快活地嗅來嗅去,追逐著春風帶來的新奇氣味。
風依然有些涼,但拂過麵頰時,你已能清晰地辨出,那裡麵混著一絲屬於生命的、蠢蠢欲動的訊息,撩撥著人心。
而最牽動人心的,莫過於目黑川了,兩岸那蜿蜒不絕的櫻花樹,此刻仍是素麵朝天,一派清瘦,枝乾如同水墨畫中蒼勁的筆觸。
但若停下腳步,湊近了細看,便會發現光禿禿的褐色枝椏上,早已密布著無數小小的、鼓脹的花苞。它們尖兒上透著些許紅暈,像少女羞赧的腮,又像畫家筆尖那一點點將化未化的胭脂。
它們緊緊地簇擁著,沉默地積蓄著力量,仿佛在等待著一聲來自春天的號令,便要噴薄成一片爛漫的、遮天蔽日的雲霞。
河水似乎也流得輕快了些,水麵上粼粼的波光,不再是冬日那清冷的碎銀子,而成了暖融融的、躍動的金片了,映著漸暖的陽光,晃得人心裡也亮堂起來。
這光景,讓人心裡也生出一種微妙的期盼。整座城市都仿佛屏著息,在等待一個盛大的、溫柔的信號——那便是櫻花滿開,春意真正席卷而來的時刻。
夜色中的葳蕤彆館,燈火通明,洋溢著一種溫暖而寧靜的氛圍,客廳裡,柔軟的燈光灑落,將一切都鍍上了一層柔和的暖黃色。
莫紮特的《c大調第十六號鋼琴奏鳴曲k.545》隨著緩緩旋轉的黑膠唱片飄蕩在客廳當中。
中森明菜跪坐在柔軟厚實的長絨地毯上,正認真地整理著眼前打開的行李箱。
她穿著一身舒適的淺粉色家居服,頭發隨意地挽在腦後,露出光潔的脖頸和專注的側臉。整理的動作細致而輕柔,仿佛對待的不是衣物,而是珍貴的藝術品。
時而拿起一件疊好的襯衫比劃一下,時而思考著是否需要再塞進去一條漂亮的絲巾,溫暖的燈光在她濃密的睫毛下投下一小片陰影,顯得格外溫婉。
在她的身旁,小白正安靜地趴著打盹,毛茸茸的身體隨著呼吸輕輕起伏,顯得憨態可掬。
而前不久被上原俊司撿回來的喵洛梅,則展現著幼貓特有的無窮精力。它正樂此不疲地試圖往小白那寬闊溫暖的背上爬去,小巧的黑色身影與小白的白色毛發形成鮮明對比。
每次它顫巍巍地爬至一半,就會被小白那粗壯但動作輕柔的尾巴像逗弄似的輕輕掃下來。
喵洛梅在地上打個滾,又不服氣地再次嘗試,循環往複,自得其樂。一貓一狗之間,經過這些天的相處,總算建立起一種奇特的、充滿動態的融洽關係。
“歐尼桑,要不要帶上厚點的外套?”中森明菜抬起頭,看向沙發方向,聲音裡帶著一絲詢問。
她手裡正拿著一件上原俊司的薄款風衣,有些猶豫是否要換成更保暖的呢子外套。
客廳另一側的沙發上,上原俊司正盤腿坐著,他穿著一身深藍色的棉質居家服,柔軟貼身的材質勾勒出他鍛煉得當的線條,顯得放鬆而慵懶。
他手中捧著一本《荊棘鳥》的英文原版小說,目光停留在書頁上,聞言抬起頭,視線從文字移向跪坐在地毯上的女友。
看著她那認真又略帶糾結的模樣,他嘴角不由得泛起一絲溫柔的笑意。
“不用吧,帶上件薄款的就行了,”他合上書,用書簽仔細地夾好剛才閱讀的那一頁,“我們就住一晚,後天中午就回來了。熱海那邊氣候比東京要暖和一些,而且主要是泡溫泉,厚外套用不上的。”
“嗯,說的也是呢。”中森明菜點了點頭,接受了這個建議,將手中的薄風衣仔細疊好,放入行李箱的隔層。
她像是忽然想起什麼,又抬起頭,眨著明亮的眼睛問道:“千代子醬明天一早就過來嗎?”
“嗯,說好了8點鐘過來。”上原俊司將書本輕輕放在身旁的沙發上,“她已經答應過來照顧小白和喵洛梅了,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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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的行程,源於一個小小的遺憾。
作為頂流女偶像的中森明菜,因為工作日程排得滿滿當當,非常可惜的錯過了今年一月十五日在清瀨舉行的成人禮,連母親千惠子提前為她準備的振袖和服也沒能穿上。
上原俊司一直將這件事放在心上,總覺得應該為她彌補這個重要的儀式感。恰巧,三月三日女兒節這天明天),中森明菜難得地有了一天空閒。
於是,上原俊司便精心策劃了這次熱海之行,既是度假旅行,賞早櫻、泡溫泉,也是為慶祝中森明菜的成人禮。因為帶著一貓一狗實在不便,他便拜托了妹妹上原千代子過來臨時照看。
“嘻嘻,”想到上原千代子,中森明菜忍不住笑了起來,嘴角彎起俏皮的弧度,眼睛也彎成了月牙,“千代子醬肯定很不樂意吧?明天可是她難得的休息天呢,還要被我們抓來當‘保姆’。”
她一邊說,一邊壞心眼地用指尖輕輕戳了戳旁邊小白軟乎乎的肚子,小白在睡夢中不滿地哼唧了一聲,尾巴無意識地甩動,又把剛爬上一半的喵洛梅掃了下去。
上原俊司看著明菜那副“幸災樂禍”的小模樣,無奈又寵溺地搖了搖頭,配合地露出一副“肉痛”的表情:“可不是嘛,又給她找到機會敲詐禮物了。答應了後天回來得給她帶熱海當地最有名的溫泉饅頭,而且要雙份的,說是精神損失費。”
他誇張地歎了口氣,“我這個歐尼醬,當得可真是不容易。”
中森明菜被他的表情逗得笑出聲來,銀鈴般的笑聲在客廳裡回蕩:“活該,誰讓你打擾千代子醬的美夢呢!不過,溫泉饅頭確實很好吃呢,我也想多買一點回來。”她已經開始期待起當地的土特產了。
……
次日清晨,陽光透過薄薄的雲層灑向大地,是一個難得好天氣的春日。
葳蕤彆館內,上原俊司和中森明菜剛剛用完簡單的早餐,玄關就傳來了門禁鈴的動靜。
“歐哈呦~困死我了…”上原千代子打著大大的哈欠,揉著惺忪的睡眼走進客廳。
她穿著寬鬆的衛衣和牛仔褲,頭發隨意紮成馬尾,臉上還帶著明顯的倦意。
“千代子醬?你怎麼這麼早就過來了?”
中森明菜正抱著在她懷裡不安分扭動、試圖探索世界的喵洛梅,看到上原千代子這麼早出現,有些驚訝。她原本以為好閨蜜會踩著點來。
“唉,彆提了。”
上原千代子擺了擺手,有氣無力地靠在客廳的牆壁上,“也不知道是不是最近養成的習慣,生物鐘徹底亂了,一到這個點就自動醒,想睡個懶覺都不行。反正也睡不著了,索性就早點過來唄,順便還能蹭頓…呃,看來早飯是蹭不上了。”
她瞥了一眼餐廳方向,顯然哥哥和中森明菜已經吃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