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可不知道向導心中在想什麼,雖然艾蒂安伯爵也許諾,隻要他能把他們帶到基督徒的城市,就給他十個銀幣——天主保佑,若是放在平時,他準要為了這十個銀幣跪下來親伯爵的靴子,但他現在腰囊裡就有鼓鼓囊囊的一百個金幣,隻要他將這些人帶到姆萊的地盤上去……
當然,如果隻是將野獸驅趕到羅網裡,可不值之後的四百個金幣,他還要設法聯係上騎士團的叛徒,可恥的膽小鬼,下作的盜賊——亞美尼亞的王子姆萊,確保這些人落在他的手裡,受儘折磨,飽經苦難才行。
但他醒來後已經粗略地看過了周圍的狀況,驚喜地發現這裡居然是他頗為熟悉的一處鬆林,他甚至看到了自己做下的,隻有自己看得懂旁人無法發現的暗記——這裡不是彆處,正是姆萊的領地,也就是說,他的工作已經完成了五分之一,隻等他叫來一個突厥人。
所以當警戒的侍從高叫起來的時候,比起緊張的眾人,向導卻是一陣狂喜,狂喜後又有些忐忑,他擔心那些突厥人若是不願意讓他見到姆萊王子,他該如何說話,直接叫破這些基督徒的身份嗎?那就等於將最大的籌碼交出去了。
什麼也不說嗎?他又擔心那些蠻橫無知的野獸會一刀斬斷他的脖子,讓他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他的金幣也全得歸了這些強盜。
但隻在一霎那後,他又不知道是該期望著看到雙足站立的野獸,還是四爪落地的獵手了……
來的是狼群。
在黑夜中,這些反射著火光的眼睛就如同一隻隻鑲嵌在黑漆板麵上的白硨磲和白螢石。
它們並未給人類太多的反應時間,一聲猶如號角長鳴般的嗥叫後,一隻巨大的灰狼跳入了光圈,它就像是一隻強壯的牛犢,身長連尾約等於一柄矛槍,肩高超過騎士的大腿。
麵對它的侍從發出了一聲恐懼的喊叫。他著實不該這樣快,這樣輕易地暴露出自己的膽怯,雖然這不是他的錯——但那隻原本將視線落在馬匹上的巨狼立即轉過頭來,它咧開長吻,猶如露出一個猙獰的微笑——艾蒂安隻來得及發出一聲呐喊,侍從就已經被巨狼撲倒。
這個侍從正是艾蒂安伯爵兄長的私生子,艾蒂安伯爵來不及考慮太多,就衝了上去,他緊握匕首,刺入灰狼的肩胛,在灰狼擰過身體想要咬中他的時候,他已經敏捷地跳過它的脊背,用手肘和膝蓋緊緊地頂住它的肋骨。
一旁的騎士也跑了過來,用一柄短斧一下子擊中了灰狼的頭顱,這一下就讓那顆巨大的頭顱向著一側倒了過去,灰狼發出哭泣般的哀鳴,伯爵可以清晰地感覺到身下的軀體正在迅速地癱軟。
他站起身,將侄子拉起來,而就在那麼短短的一點時間裡,人類與狼群的戰鬥已經徹底地爆發了。
狼原本就不是喜歡單打獨鬥的生物,它們是魔鬼的軍隊,善於欺騙和偷襲,它們甚至懂得引誘敵人,追擊、攔截和分割更是它們的拿手好戲——它們分出了好幾隊,一隊去撕咬馬匹,三隊去對付最危險的敵人,也就是騎士和他們的侍從……
還有一隊,它們才是真正的捕獵者。
它們的目標正是這個隊伍中的老弱病殘,弱者當然就是那些還年少的侍從和仆人,殘麼……當然就是腦袋還在不時嗡嗡作響的向導了。
狼群的這支分隊並不急著殺死這些人——要殺死一個人並不容易。
它們輪番出擊,繞開揮舞的棍棒和刀劍,抓他們的腳,撕扯他們的衣服,不斷地齜牙咧嘴來威嚇他們,一旦他們因為恐懼而失去理智和平衡,驟然跌倒,就會從黑暗中衝出預備已久的成員,咬住他們的手,腳或是肩膀往鬆林深處拖,在這種混亂的情況下,隻要拖出去十來尺,還在與狼群戰鬥的人就沒法再顧得上他們。
向導是第二個跌倒的,雖然他沒一個做香檳伯爵的父親,但考慮到之後還要他帶路,一個騎士連忙奔了過去,揮舞著一根正在燃燒的鬆枝灼退了正咬著他肩膀的狼,他抓著向導的兜帽,想要把他拉回到有火光的地方……
更多的利爪伸了出來,勾住了向導的衣服和皮肉,他疼得大聲喊叫起來,而騎士卻不由得一陣毛骨悚然,忍不住大叫了一聲:“魔鬼!”,可不是麼,他原先就覺得奇怪,他生在這個世上也有三十多年了,可從來沒有看到過五十隻以上的大狼群。
抓住向導的原先也隻是兩隻明顯要比其他狼更小一些的亞成年狼,但等他把它們趕走,重新撲上來的居然是……豺,豺和狼的關係就像是異教徒與他們,它們見了就要廝殺,不死到最後一頭決不罷休,而他現在看到了什麼?
狼與豺結成了同盟,正在一起狩獵他們呢!
一個人若是見了一隻狼,除非他已經老得不能動了,或是小得不懂事兒,不然的話,一隻狼是絕對乾不過一個人的,狼隻有一張可以用來撕咬的嘴巴,人卻有兩隻手,他能將狼摔死,壓死,扼死……
但這裡是一個狼群,若隻有狼群,他們或許還有獲勝的可能,到那時,狼反而會成為他們的食物和衣服,但現在除了十幾隻狼之外,他們還要對付數量絕對不低於前者的豺——豺比狼小,平時也隻能捕獵兔子,雞,一些鳥類甚至昆蟲,但數量有時候是能抵過力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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