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手機扔到副駕駛,扭頭看窗外,一對情侶相擁走過,頻頻回頭欣賞她的跑車,說著什麼。
女孩仰頭對男孩撒嬌,男孩摸了摸女孩頭發。
像極他們剛在一起的時候。
“那個,婚戒拿到了吧?”池昭明嗓音更輕了些,“我今晚沒有應酬,要不要……”
南惜看了眼手機,通話計時一秒秒過,對方的語氣越發小心翼翼。
背景是他們的合照,此刻卻像紮痛她雙眼的針。
南惜不想再聽一句廢話:“關於你和那位的新聞,你還有什麼要說的?”
池昭明呼吸頓住:“我可以解釋……”
她言簡意賅:“睡了?講真話。”
池昭明猶豫幾秒後,老實承認:“嗯。”
緊接著又說:“對不起。”
南惜的語氣毫無波瀾:“就昨晚?”
“……嗯。”池昭明努力辯解,“不過真的是意外,我從你家出來心情不太好,又去找朋友喝了點酒,不小心喝多了。本來我跟她沒什麼,可是你誤會……”
“池昭明。”她冷冷打斷他,“你工作是為了我,出去應酬和那些女的逢場作戲也是為了我,現在都跟彆人上了床,還想賴在我頭上?”
“您要臉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池昭明急得呼吸加重,“南惜我隻是不小心,我保證以後不會再見她,連普通朋友都不做。”
“隨你便。”南惜疲憊地閉上眼睛,“以後你想怎樣都跟我沒關係。”
男人張了張口,還沒說出的話被她輕飄飄堵回去:“分手吧。”
電話兩頭安靜得過分,良久,池昭明啞著聲求她:“寶貝,再給我一次機會行不行?我們馬上要訂婚了,剛發的請帖,京城所有家族都看著,還有你爸從港島請來的親戚……”
“你負責你自己的事,我家人不用你管。”耐心耗儘,她有點煩躁,“掛了。”
說完毫不猶豫地按了下屏幕。
利落的嘟聲後,世界清靜。
車裡悶得慌,南惜下車走到馬路邊,沒有拿手機。
她不想再接任何電話,看任何消息。
天是陰的,灰蒙蒙罩在頭頂,連烏雲的輪廓都被模糊。
樹葉被風吹得毫無章法地亂晃,同樣淩亂的還有她披散的頭發,和隨著狂風不斷被掀起落下,任意糾纏小腿的裙邊。
一切都是那麼亂和煩。
不知何時下起了雨。
一滴又一滴冰涼落在臉上,出門時特意打理過的頭發沾了細密的雨絲,不再柔軟蓬鬆,沉甸甸地貼住頭皮。
冷意滲進皮膚,逐漸侵蝕血管和骨骼,從頭到腳都凍得麻木。
南惜站了很久很久,忘了動,直到一片黑色從後麵伸過來,頃刻間隔絕了雨點,和一部分凜冽的氣溫。
她抬頭看了看雨傘,轉過身。
是一個五官溫潤的西裝男,對她禮貌地笑了笑:“雨大,小姐還是早些回家吧。”
陌生人的關心讓她喉嚨哽了哽,壓住眼眶那陣熱意,低聲開口:“謝謝您,我沒事。”
男人抬起手裡另一把雨傘。
南惜怔了下,隨即笑著拒絕:“不用,我車在那邊,多謝您了。”
說完扭頭走向人行道,就這麼淋著雨回到車裡。
池昭明沒那麼快放棄,這期間六個未接電話,許多條微信:
【南惜,我們再好好談談。】
【你要怎麼才肯原諒我?你說,我什麼都可以為你做。】
【兩家聯姻不是兒戲,我們不能這個節骨眼鬨分手。】
【二十年的感情,你舍得嗎?】
【我隻是和她睡了一覺,你知道的,這在我們圈子裡很正常,但我心裡隻有你,也隻會和你結婚。】
南惜麵無表情地看到最後,隻回他三個字:【您臟了。】
拉黑手機號碼,拉黑微信,她啟動車子,將瓢潑大雨甩在尾翼後。
如同踢開出局的男人。
餘沭陽回到副駕駛,一邊把濕透的雨傘收拾好,一邊小心翼翼朝後張望。
不知道這算不算工作失誤。
迅速做了一番心理建設,餘沭陽主動彙報:“池總,她沒接。”
後座閉目養神的男人睜開眼:“她?”
餘述陽察覺不妙,小心臟猛地一抖。
當了池靳予兩年特助,餘述陽自詡了解他。
老板看似冷淡卻極易相處,隻要工作完成好,私下裡沒那麼多京城大家族的條條框框,讓他這個外地人挺輕鬆。
可剛剛那個“她”字,好像讓老板不高興了。
意識到這點的餘述陽趕緊重說:“南小姐的車就在附近,所以沒接,我親眼看著南小姐上車。”
池靳予這才舒開微蹙的眉頭,拿手機看微信,嗓音透著懶:“嗯。”
危機解除,餘述陽暗自鬆口氣。
以後關於這位南小姐的話,看來不能再隨意說了。不能你我他仨的,語氣也不能不恭敬。
南小姐比他還小幾歲,可沒辦法,誰讓是老板家裡人呢。
餘沭陽一開始還納悶兒,自家老板從商場出來就特意繞了一圈,後來又把車停在路邊上,叫他下去給一姑娘送傘。
直到走近了,看清那張臉,居然是二少爺的未婚妻。
看來老板雖然對那位同父異母的弟弟態度冷淡,卻還是在乎家人的。
餘沭陽心想他的老板哪裡像外界傳聞那樣,分明是英俊倜儻,聰慧卓越,雷厲風行,三觀正得不能再正,哪怕性格的確不太有趣,但瑕不掩瑜。
現在還得加上一條,很有人情味。
於是他笑著問:“您回彆墅還是公司?”
池靳予放下手機,清絕的眸微微撩起,不遠處一輛法拉利從空地駛出來,在風雨中如同紫色的閃電。
他抬了抬眉,聲音磁沉冷靜:“跟著。”
司機立馬啟動車子。
跑車在前方頂速疾馳,過彎也不壓速度。這輛加長的賓利慕尚雖然動力不遜,但車身遠不如小巧如遊龍的法拉利靈活。
何況要經過晚高峰的京城三環線。
說是跟著,倒像押車護航。
經過擁堵路段時,法拉利在前方穿插改道,賓利始終要保持和它同一車道,避免跟丟。
餘沭陽從沒見這輛車被這樣開過。
雖然司機是老板千挑萬選,車技高超,他不用擔心安全問題,還是懸著顆腦袋,緊張出一身冷汗。
一直到龍湖山莊附近的路口,後排男人讓車停下。
那一道紫色閃電完好無損地竄進電動門,頃刻沒入深沉的夜色。
池靳予收回目光,冷淡掀唇:“回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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