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王溝村那家酒家,王滿倉破天荒地做了一回東,人員是吳大用和陳文奎安排的,陳文奎還是想了好大一會才定下來有關人員的。有吳大用的搭檔、生產站的支部書記、王滿倉未來的親家李俊才,土產站新任的主任邵獻洲,新華酒樓的經理程建潮,表弟蘇君峰也是必不可少的,恐怕是陳文奎安排來結賬的。至於其他人,陳文奎與吳大用的意思是過些時再認識。
七個人很快便坐了下來,陳文奎自然坐了主位,李俊才和王滿倉被他拉來坐在了身旁,吳大用挨著王滿倉坐了,其他幾個人也就隨便坐了下來。陳文奎嗬嗬笑了一回,給李俊才介紹道:“老李,他們可都是老朋友了,你們兩個,可是第一次見麵,這是我表弟王滿倉,就是北旺那孩子他親爹,其他的關係就不用介紹了吧,我們邊吃邊喝邊說事,如何?”
李俊才是個直性子,說道:“老陳,這還有啥好說的?來,喝酒,滿倉兄弟,有啥事,隻管說。”說著,爽快地端起一杯酒來,喝了下去,其他幾個人也紛紛效仿,喝了下去。王滿倉雖然很少喝酒,但不能說他沒有酒量,喝酒這種事,似乎是遺傳來的,王滿倉喝酒,還是沒有什麼問題的,慢慢品、大口悶,都沒有問題。
李俊才說完,王滿倉還沒有說話,邵獻洲早已忍不住了,說道:“滿倉哥,你說那事,就不算個事,讓李書記、陳縣長,或者是黃常委、蘇副縣長,無論誰打個招呼,咱程主任還不得當成聖旨來辦?說句實話,就是李局長,那爽快性格,還不得聽你這個兄弟的?聽說,李局長最服氣的便是你和一中的那個王老師,說你們哥倆,才是真正讀過書的知識分子,其他人,他根本夾不到眼裡。”邵獻洲得意地吹噓著王滿倉,似乎王滿倉的人際關係,就是他邵獻洲的人際關係一樣。
程建潮隨口附和著,說道:“那可?那天,李大奎局長在我那兒吃了一頓飯,說我們酒樓做的燜子好吃,還當場買了幾塊,說是要送給他姑呢,好象他不叫姑,叫娘的,嘿嘿,夠義氣啊。”
吳大用等眾人吹噓完了,才說道:“滿倉請各位兄弟來,確實是碰到難事了,他這個運輸隊啊,原來是要打達摩嶺大隊的旗號的,可是卻被他們大隊支部給拒絕了。後來,我想讓他們掛咱隗鎮供銷社的旗號,又覺得他們的手續沒法解決,人員身份也沒法解決,最後,隻好請蘇君成書記、羅子七書記幫忙,蘇書記讓他暫時掛公社企業的牌子,可是卻一直辦不下證來。原因是多方麵的,主要的,還應該是人員、業務、用煤指標等問題。大夥可能也看出來了,我這裡也就不避諱了。支持他們乾事的蘇書記提拔當了副縣長,我到了縣社,成功到了縣公安局,隻剩下一個羅子七,身體狀況很不好,所以,滿倉的意思,是想讓弟兄們給他拿捏、拿捏,這事該咋辦?”
程建潮一聽,樂了,說道:“咋辦,還能咋辦,公社不讓他們乾,縣社讓他們乾,成立個車隊,隸屬縣社管理就是了,我聽我那個同學說,人家商業局還要恢複重建商業車隊呢,我們為什麼就不能成立供銷車隊呢?”
邵獻洲也興奮了,說道:“我們那兒,本來就有個送貨的小車隊,乾脆,讓滿倉哥他們過來,擴大隊伍就是了,縣社不是一直號召我們撲下身子發展經濟嗎,這樣一來,不就撲下身子了嗎?”說完,舉起了杯子。
李俊才想了好大一會,才看了吳大用和陳文奎一眼,說道:“商業車隊要恢複重建,我們生產站原先也有一個類似的單位,叫做生產指導站農資下鄉運輸隊,雖然好幾年都沒有業務了,可是營業執照還在,而且是有企業編製的,我記得是十個人左右。這樣一來,問題就好解決了,業務,我們生產站有的是,煤炭、化肥、工業原料等等,我們都是可以運輸的。指標,也不愁,我可以到中州地區供銷社去申報。人員嗎,更沒有問題了,有滿倉兄弟和郭鳳蓮部長這層關係,我想,我們報幾個,郭部長會批幾個的。聽說,陳洪波副部長、韓子龍乾事,和滿倉關係也不錯,我看,這事,就這樣定了。”
王滿倉已經站起身來,向幾位敬著酒。吳大用笑了,說道:“滿倉,這下好了,正合你的意思,高了一個台階,讓那王來賓、豐子澤奈何你們不得,好,李支書,明天你們就起草恢複重建田縣生產站生產資料運輸隊的報告,我和老陳全力給你們吹風,至於人員編製,嗬嗬,到時候,讓滿倉這個當年小少爺去找老廚娘郭鳳蓮。”眾人聽了,哈哈大笑起來。
起風了,月亮也被烏雲遮掩了起來,看樣子,要下雨了,也確實該下一場雨了,整個夏、秋,幾乎沒有見一場透墒雨,好多地方的莊稼早已絕收了。坐在表弟蘇君峰的車後座上,王滿倉興奮著,不是因為酒的作用,而是他內心真正地興奮著。
整個酒局下來,蘇君峰似乎沒有喝酒,也沒有說話,他一直在靜靜地聽著,他為表兄王滿倉在短短的時間內取得的成績感到由衷的高興,同時,也為他擔憂著。
“二哥,你還記得錢鐘書先生的那部小說《圍城》嗎?他說的那句話,‘圍在城裡的人想逃出來,城外的人想衝進去,人生的願望大多如此。’這句話,至理名言啊。二哥,我的理解與彆人不一樣,我認為‘逃出去’和‘衝進來’,不是對等的,逃出去,多有厭煩之意,但總不是主動的、積極的,而‘衝進去’就不同了,大多是渴望的、迫切的、積極的、主動的、必須的,或許,中國人的城裡,是比外邊要好得多,由於這種現實的差距存在,所以大夥都在向城裡‘衝’,想出各種方法在‘衝’,二哥,你可能‘衝’成功了,但未必是勝利者。”蘇君成對坐在車尾的表兄王滿倉潑著冷水。
“君峰,你說的這個,我明白,城裡的,未必是理想的,但在現實情況下,它所代表的東西,卻是人們最想要的,也隻有‘衝’進城裡,進入新的籠子,你才可能欣賞這城池,才有走出那個老籠子,二哥知道,自己進入了一座迷城,也被一個新的籠子所拘束,然而,當我們沒有能力改變這個世界的時候,去適應它,未必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這或許就是報紙上所說的實事求是吧。”王滿倉回答著蘇君峰的問話,他內心裡充滿的,並不是自信,而是無奈。
豆子般的雨點,落了下來,空氣裡,有了些涼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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