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源回自己屋睡了,等了一會兒側耳細聽,後娘那邊沒了聲音,應該是睡熟了,於是悄悄起身,溜出了院子。
林晚墨就站在床後看著。
眸子中帶著深深的憂色:真是膽大包天啊。
她的第一反應是直接出去,拎著這小子的後脖頸,把他提溜回來。
可是念頭一轉,還是沒有這做。
許源出了院子直奔巷子東口,輕輕敲著門:“茅四叔。”
茅四叔顯然還沒睡,甕聲甕氣的問了一句:“誰呀。”
“四叔是我,許源。”
茅四叔打開門,許源剛要進去,便發現一柄閃著寒光的鑿子,頂住自己的腦門。
茅四叔又飛快把鑿子收了回來:“還真是你小子,我還以為是哪個邪祟不開眼,用這種叫門對答的手段,來哄騙我開門哩。”
許源嘿嘿一笑,進門:“邪祟要是用這種手段哄你開門,那可真是自己送死。”
茅四叔把門關好,責怪道:“大半夜的,你不好好在家裡睡覺,到處亂跑做什麼?太危險。”
許源道:“我想請四叔幫個忙,剛才我跟林晚墨殺了個人……”
茅四叔瞪眼:“你得叫娘!”
許源撇嘴:“好好好,咱們快點去,再晚一會兒,我怕魂魄就被拘走了。”
茅四叔問道:“殺的是什麼人?”
許源:“就是不知道是什麼人,所以才要你幫忙,審問一下魂魄。”
茅四叔有些猶豫,不是不願意幫忙,而是擔心會把許源牽扯到什麼危險中。
許源央求道:“四叔從小就是你最疼我了,我三四歲的時候,你就讓我騎在脖子上去逛廟會。”
茅四叔嗯了一聲:“還邪門了,每次你騎在我脖子上,都會尿我一脖子。換了申大爺和你爹就沒事……”
許源老臉一紅,道:“說明我跟您最親啊。”
茅四叔滿是愁苦的臉上,綻開了一絲笑容,帶上了幾件木匠工具:“走。”
片刻之後,兩人便回來了,茅四叔手裡攥著一條鬼魂,正是“鬼丁錢”。
茅四叔是一位神修。
進了屋,茅四叔點起了油燈,然後輕輕朝著燈火吹了口氣,呼的一聲原本橘紅色的火光,變成了暗藍色。
照的整個小屋一片陰冷。
茅四叔捏著鬼魂,對著燈火一瞧——老錢的鬼魂滿臉冷淡,對所遭遇的一切,似乎是絲毫也不放在心上。
茅四叔搖頭道:“不用問了,這種魂很罕見,不管怎麼折磨,什麼也不會說。”
許源點頭:“那就按四叔您的法子來,我隻想知道,他背後是什麼人。”
茅四叔點點頭,攥著鬼魂的手指一搓,老錢的魂魄粉碎,一生龐大的記憶變成了無數的“片段”和“畫麵”。
然後飛快消散。
沒有人能夠同時捕捉這麼龐大卻細碎的“畫麵”。
茅四叔也隻是飛快的判斷了一下,然後雙手飛舞,從其中抓出來了幾段時間距離最近的片段。
然後展示給許源看。
許源看到了一處範圍頗大的後花園。
看到了老錢勤懇的熬煉陰魂、煉製陰兵。
看到了老錢去七裡鋪。
看到了老錢在一排偏僻的房子裡,自己煮了晚飯,吃過後便直奔河工巷而來。
“足夠了。”許源說道。
已經大致看清楚了,老錢是從什麼地方來的。
許源跟茅四叔道了謝:“我先回去了。”
茅四叔揮手打散了所有的魂魄殘留:“我送你回去。”
“就這麼點路……”
茅四叔卻不由分說,抓著他的胳膊,把他送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