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層越來越厚,感覺像是就壓在人的頭頂上。
天色無比昏暗,仿佛下一刻就能直接墜入黑夜。
黃豆大小的雨點劈裡啪啦的打下來,車夫奮力揮鞭抽打著馬匹,馬車在雨中疾馳,碾飛地上的積水,衝進了縣衙中。
嚴老顧不上打傘,下車便喊道:“大凶!”
“大凶啊!”
宋蘆正按著刀站在屋簷下,費解道:“縣衙中有皇朝的鎮物,詭異不敢涉足,嚴老何故如此慌張?”
嚴老已經衝進了屋裡去找麻天壽了。
宋蘆正要跟進去,忽然看到地上積水,怪異的從牆角的排水溝渠中逆流而來,在自己眼前的庭院中,逐漸的堆積升高,然後變化做了一個三歲孩童。
孩童略垂著頭,背對宋蘆。
身下積水嘩嘩逆流,雨水非但不從溝渠排出去,反而還將外麵的雨水,向縣衙內輸送。
不知不覺間,縣衙內的積水已經達到了一尺,比外麵街道上的水位高出一倍多!
縣衙的邊沿積水憑空抬升,仿佛有一圈無形的堤壩,將整個縣衙圍了起來。
而且溝渠還在逆向輸送,縣衙中的水麵還在飛快抬升。
宋蘆吃驚地瞪圓了雙眼:“這是什麼怪異,竟然能進入縣衙……”
孩童始終浮在水麵上,全身不動,腳下水流扭轉,慢慢朝向了宋蘆。
在看清孩童麵孔的那一刹那,宋蘆意識陷入茫然,雙瞳渙散無神,身軀僵硬。
院子中,另有五個祛穢司的普通校尉。
門口還有縣僚帶著手下四個親信衙役把守。
所有人都和宋蘆一般無二。
孩童有著明顯的本地土人特征,昏暗的光線中,五官上落下了大片陰影,那一雙眼睛中,仿佛是容納著這世界上一切的怨懟和仇恨!
片刻後,宋蘆等人眼神重新凝聚,意識回歸身體,卻隻凝聚出了一個念頭:餓!
無比強烈的饑餓感從腹中升起,直擊大腦,壓過了其他的一切意誌。
宋蘆如同山中餓狼一般,兩眼放出幽幽的綠光,機械僵硬、卻十分迅速的不停轉著脖子,尋找能吃的東西——然後瞬間便想通了:沒有什麼是不能吃的!
縣僚和他的四個衙役已經互相撕撲在一起,縣僚一口要掉了一個衙役的耳朵,正在嘴裡嘎嘣嘎嘣的嚼著,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肩膀上,已經被另外一個衙役,撕去了一大塊血肉!
另外幾個祛穢司的校尉,有一個撲上去抱住屋前的柱子,如同啃櫃腳的耗子一樣,飛快的哢哢哢啃了起來。
木屑亂飛,沒多久他已經滿口是血,門牙全部崩飛,卻絲毫不覺,仍舊在奮力的吃著。
另外幾個有的把牆磚扣下來,整個往嘴裡塞,有的從牆根掏出蟻巢,也不管泥水還是蟲子,全都吃了下去!
宋蘆忽然抬起自己的雙手,看著這十根手指頭,白皙修長,看起來就很好吃。
宋蘆把手指伸進嘴裡,一根一根的嚼了起來!
嘎嘣、嘎嘣、嘎嘣,脆生生的,好好吃喲!
很快整個右手五根手指頭都被吃掉了,隻剩下光禿禿的手掌!
忽然有一道字帖,從後院飛來,在風雨中展開,上麵露出一個崢嶸淩厲的“雷”字!
……可惜後麵還跟著一個字“聲”。
是“雷聲”而不是“雷”。
“轟”!
驚雷炸響,雨中卻並無電光四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