苻堅親筆諭書,令人送往嘎拉善城內去。斛閭收之,複回書一封,儘言君子不事二主仍臣之本分,縱使死節亦不後悔。言之鑿鑿,令苻堅感動。苻堅再書,斛閭再複,俱鐵石心腸,不可改動。於是苻堅這才決定大軍攻城,並保證城破亦不傷城中百姓之語,斛閭感佩不儘,第三日城破。苻堅重承諾,斛閭拔刀自儘。
苻堅準備厚葬斛閭,將領中有願意投誠秦國的,亦有不願意者,苻堅俱不為難,任其去留。安撫城中百姓完畢,苻堅就為斛閭舉行了一場大型的葬禮,封其家人為‘忠義之家’。賞賜給斛閭家人衣服、糧食、絲綢等財物,並下旨斛閭家人行走自如,外人不可侵犯。
嘎拉善城中百姓早聞大秦皇帝苻堅愛民如子。開始不敢言信,今城破之日,還惶惶然不敢走出家門,以防不測。後聞知斛閭自儘,斛閭家人亦沒得到傷害,方才相信此非謠傳。
苻堅安撫嘎拉善城數日,軍隊行將開拔,城中百姓俱攜兒子要求參軍。苻堅大悅,立即答應百姓的要求,城中青年俱一起帶走,隊伍擴大好幾倍,有力地壯大了秦軍隊伍的力量。
再說北線挺進領軍將領王猛的軍隊一路進展順利,攻城拔寨,所向披靡。很快就也接近庫倫外圍,與苻堅的部隊遙相呼應。
王當因為替蕭虯發喪耽誤了三天時間,但亦在再近的行進中沒有遭遇像樣的抵抗,算是順風順水,一路高歌猛進不表。
隻有呂光的西路軍卻遲遲沒有好消息傳遞過來,即使大家都焦急也沒有用。苻堅已派出多人去聯絡,具已沒有回複。此信息全無,令苻堅非常擔憂,恐呂光有失,將給自己造成不利局麵。
按照情報分析,麵臨最大的軍事壓力的應該是北麵的王猛,因為,王猛是第一支出征鐵佛柔然的主力部隊。當時,為了抑製王猛的攻擊,拓跋馳聘派出重兵前去圍剿王猛。拓跋馳聘甚至直接下旨給大將軍拓跋沆厲,令其親自率領十萬大軍務必將王猛阻擋在草原外圍邊境之外。
王猛率領大軍一路攻城拔寨自然需要分派出部分兵力來守護既得城池,這點兵力早已經捉襟見肘,隻可惜草包拓跋沆厲本人非常忌諱王猛的能力,出兵後並沒按照狼主的要求行事,將自己極大的優勢一點點給毀滅掉不說,還在所到之處,大肆斂財收刮地方官員和草原牧民。這使拓跋沆厲所到之處的地方牧民苦不堪言,到處怨聲載道,叫苦連天,甚至有些地方官員因為供養不起這位大神而舉家偷偷向王猛投誠。而王猛亦趨利避害充分做足了這些地方官員的思想工作,讓其為秦國服務,此消彼長,王猛不但在北進中沒有削弱自己的隊伍,而且一度越打隊伍擴大得越快。
常言道,天若要某人滅亡。必先令其瘋狂,這是對鐵佛柔然拓跋沆厲最好的寫照。而拓跋沆厲卻將草原牧民生死置之於他的搜刮民脂民膏的淫威之下。他一方麵催促地方官員提供軍隊的後勤補給,另一方麵大肆收受官員的賄賂。一旦發現有地方官員不向其‘孝敬’,輕者責難,重者打罰和下獄甚至迫害。他每到一個地方就必先停頓一段時間來大肆斂財,向草原牧民征收人頭稅,甚至向自己的部隊的士兵都要征收人頭稅。
那麼反之,若要某國滅亡,必先使其政權瘋狂是同樣的道理。這個政權就是鐵佛拓跋馳聘政權,這個拓跋馳聘從一開始雄心勃勃到後來貪婪享受到殘暴成性,僅僅隻過去一二年時間,就蛻變成一個草原暴君,真是個是非不分善惡不辨的野蠻家夥。拓跋馳聘任其太傅拓跋艾祺等人胡作非為一步步將一個強大的草原新霸主的地位在幾年之內消耗怡儘,真是令人痛惜。
王猛遇到這樣的對手,真可謂在睡夢中笑醒過來。假如此刻敵營中對手是拓跋賤撫?那麼,王猛在大草原每前進一步都必將會付出巨大的艱辛和無數將士的生命作為代價,鹿死誰手還不一定的呢。雖然王猛自己知道,拓跋賤撫的軍事能力戰略素養並不在自己之下,隻可惜命運捉弄拓跋賤撫多災多難,令其不肖子孫擔此重任甘自受辱。若早知長子拓跋馳聘如此無能,若自己還能多活幾年,或許漠北草原的雄獅真的一發而不可收拾,王猛的開路先鋒慕容垂即使最勇猛想要攻城拔寨也不會如此輕鬆?豈有今日之馳騁大草原之上,尤如入無人之境。
雖然慕容垂是頂著極大的心裡壓力來替秦國買賣的,但慕容垂作為一個叛國者的惡名在燕國境內老百姓眼裡亦是現在的秦國人中得不到原諒。但對於北路軍統帥王猛來說,是根本不會去考慮慕容垂的這些個人感受的。說句不該說的話,王猛分明是極力希望前燕國的老百姓能夠起來反對慕容垂。甚至希望燕國百姓中有像荊軻那樣的英雄人物出現來刺殺慕容垂,王猛都不會感到驚訝和可惜的;更不會感到傷心悲痛。因為,站在大秦國家利益的長遠角度上來分析,慕容垂將來恐怕是大秦帝國第一個強大的對手,對於大秦帝國的潛在威脅是非常巨大的。
現在王猛隻有想象的份,卻無法在正常的情況下剪除掉這個隱患排除掉這個雷。慕容垂的後台有大秦帝國的老板苻堅親自庇護著,誰也動不得他。這正是王猛最有野心除掉他而實際上也無能為力的地方。將心比心,王猛本人也一度受到大秦氐族權貴的瘋狂抵製和極力反對任何中傷汙蔑都無法使王猛就範一樣,這些氐族權貴都是一些為前秦帝國的建立出生入死立下汗馬功勞戰績卓著的人物,站在朝廷任何一個角度來衡量都是舉足輕重的存在。但他們的力量最強大不也一樣沒有扳倒王猛本人嗎?相反越是反對,王猛的職務反而升遷得越快,其中最主要的因素那就是王猛身後站著苻堅的緣故。
其實此役當中最難以承受心靈摧殘的應該還是屬於慕容垂本人。一方麵他現在作為秦國的將領做了王猛的先鋒官,不得不替秦國賣命;但另一方麵,畢竟他所攻擊的大草原上的城池大多是自己的故國舊土不說,所攻擊的狼主豪門還是與自己有著沾親帶故血統骨肉關係的親戚,正所謂親者痛仇者快。雖然這些所謂的親戚現在都已成為陌路人,但每想起已經滅亡的燕國君主,自己也曾經為此付出過巨大的艱辛和心血的熱土?想想都覺得血淚奔騰,心潮澎湃。
前燕走到今日,已經不複存在了。但慕容垂睹物思人,心情還是激情澎湃,久久不能平靜。自己的侄子慕容暐咎由自取怨不得彆人。但從前燕的亡國的教訓中吸取經驗教訓是十分必要的。不管自己現在在故國老百姓眼中是怎麼樣的一個形象存在?自己都必須將複國的思想保留下來,一旦時機成熟,自己是一定要實現這一雄偉目標的。至於慕容垂的叛逃被前燕國老百姓所誤會、曲解、憤慨、怨恨,自己仿佛就是一個十惡不赦之人亦無所謂了,他既沒有敗壞了國度門風,又沒有欺世盜名,更不是欺師滅祖,令人不齒,令人唾棄。
這樣思考起問題來,那麼主帥王猛確實是計謀狠毒用心險惡。不管從哪個方麵來衡量,對於慕容垂的過度使用都是極不公平的。但這就是戰爭,這就是一個時勢英雄人物政治鬥爭所需要的經曆瀝練,沒有誰會顧及個人的感受而放棄自己對國家的野心。
王猛自己不也是一個漢人嗎?而目下卻在替氐族的苻堅發動統一中原的一次次侵略戰爭?野心不少。他希望自己在有生之年能夠輔助苻堅儘快統一中原,使天下百姓跳出水深火熱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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