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兵退去後的第三日，賀蘭山下了場淅淅瀝瀝的雨。雨水洗去了戰場上的血汙，也給焦渴的土地帶來了滋潤，剛經曆過戰火的田地裡，幾株僥幸存活的稻穗又挺直了腰杆，沾著水珠的葉片在雨霧中透著倔強的綠。
瑾潼撐著油紙傘，沿著城牆根慢慢走。城牆上的箭孔還沒來得及修補，雨水順著孔洞往下淌，在青灰色的磚麵上留下一道道深色的痕跡，像極了士兵們未乾的淚痕。她停下腳步，指尖輕輕觸碰到一處凹陷的箭痕，指尖傳來的涼意讓她想起那日城樓上的廝殺——箭矢破空的銳響、士兵們的呐喊、傷者的呻吟，還有蘇婉帶著漠北騎兵趕來時，那如同驚雷般的馬蹄聲，一切都還清晰得仿佛就發生在昨天。
“在想什麼？”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瑾潼回頭，看見二王子撐著一把同色的油紙傘站在不遠處，傘沿下的眉眼帶著幾分溫和的關切。
“在想這場仗。”瑾潼轉過身，目光重新落回城牆上，“雖然贏了，可我們也損失了不少兄弟，百姓的莊稼也受了影響。”
二王子走到她身邊，順著她的目光望向遠方的田野：“戰爭從來都不是輕鬆的事，但我們守住了賀蘭，守住了百姓，這就值得。而且你看，”他伸手指向不遠處的村落，“百姓們已經開始補種莊稼了，商戶們也在修繕受損的鋪子，賀蘭的元氣，會慢慢恢複的。”
瑾潼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見田地裡有不少身影在忙碌，村民們披著蓑衣，彎腰將新的秧苗插進田裡，動作雖慢，卻透著一股不服輸的勁兒。市集的方向也傳來了敲打聲，是木匠們在修補被戰火損壞的攤位。她輕輕點了點頭，心裡的沉重散去了些：“你說得對，大家都在努力，我們更不能鬆懈。”
兩人沿著城牆根繼續往前走，雨水打在油紙傘上，發出“沙沙”的輕響，倒讓這戰後的賀蘭多了幾分寧靜。走到城門處時，瑾潼忽然想起了什麼，停下腳步道：“對了，蘇婉還在驛館吧？這次多虧了她，我們得好好謝謝她。”
“我已經讓人備好了謝禮，不過蘇婉說，她更想和我們聊聊後續的合作。”二王子笑著說，“她覺得經曆過這次戰爭，漠北和賀蘭更該加強聯係，不僅是通商，還要在軍事上互相支援，這樣才能更好地抵禦敵。”
瑾潼眼睛一亮：“這正是我想說的！如果我們能和漠北建立穩固的聯盟，往後再遇到像齊兵這樣的敵人，就不用再擔心孤軍奮戰了。”
兩人正說著，遠處忽然傳來一陣馬蹄聲，隻見巴圖騎著馬快步趕來，臉上帶著幾分急切。他翻身下馬，走到兩人麵前，抱拳道：“二王子，瑾潼姑娘，驛館那邊傳來消息，蘇婉姑娘說有要事找你們，好像是關於漠北邊境的事。”
瑾潼和二王子對視一眼，連忙跟著巴圖往驛館趕。走進驛館的廳堂時，隻見蘇婉正站在窗前，眉頭微蹙，手裡攥著一封書信。聽見腳步聲，她轉過身，臉上的神色有些凝重：“你們來了，正好，我剛收到漠北傳來的消息，齊兵在撤退的時候，騷擾了漠北的幾個邊境村落。”
“什麼？”瑾潼上前一步，語氣帶著幾分驚訝，“齊兵怎麼敢去騷擾漠北的村落？”
蘇婉將手中的書信遞給她，歎了口氣：“他們大概是不甘心就這麼撤退，想在回去之前撈點好處。不過還好，我的族人及時趕到，沒讓他們造成太大的損失，但還是有幾戶村民的房子被燒了，糧食也被搶走了。”
瑾潼接過書信，快速瀏覽了一遍，眉頭也皺了起來：“這些齊兵真是太過分了！我們不能就這麼算了。”
二王子接過書信，看完後沉思片刻，看向蘇婉：“蘇婉，你打算怎麼處理這件事？如果需要幫忙，賀蘭隨時可以出兵。”
蘇婉搖了搖頭：“出兵就不必了，我已經讓人加強了邊境的防禦，而且齊兵現在已是強弩之末，不敢再久留。我找你們來，是想和你們商量一下，能不能從賀蘭調些糧食和物資，支援一下那些受災的村落。等漠北的收成下來了，我們一定會雙倍奉還。”
“說什麼奉還，”瑾潼立刻說道，“我們和漠北是盟友，盟友有難，我們自然該幫忙。賀蘭雖然也受了些損失，但糧食和物資還是有儲備的，我這就去安排人準備，儘快送到漠北去。”
蘇婉聞言，臉上露出了感激的笑容：“多謝你，瑾潼。有你們這樣的盟友，真是漠北的幸運。”
“我們也是一樣。”二王子笑著說，“以後我們互相扶持，一定能讓兩地的百姓都過上安穩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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