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整了一會兒之後,大家的臉色都好看不少,吃喝的間隙裡還能說笑兩句,不至於被空曠的地下世界用孤寂吞沒。
正站起身要重新趕路,吳斜隨意的往下方一掃,扭頭後,又驀然的扭了回去。
直井下方的火光熄滅了。
吳斜正扯著老癢讓他往下看,手底下扶著的青銅樹突然震動了一下,輕微的仿佛是錯覺。
原本還不甚在意的老癢,則突然麵色一變,他豎起一根手指抵在嘴前,示意吳斜和良師爺安靜,他兩手圈住耳朵,湊到青銅樹上,認真的聽著。
吳斜和良師爺,也學著他貼到青銅壁上,安靜的一時間隻能聽到彼此的呼吸聲,還有以青銅為介質傳過來的——攀爬聲。
老癢神色肅穆,小聲招呼著吳斜和良師爺跟上,頗有些躡手躡腳的往上爬。
吳斜往下瞥去,沒了火光的下方一片黑沉,黑暗像潮水一樣上漲,像一隻追在後邊的、張著大嘴的饑餓怪物。
吳斜不知道後邊往上爬的是什麼東西,但他想,應該不是人吧?
如果是人的話,沒必要熄滅火架摸黑爬樹,這樣兒,也太不安全了些。
但要是是那些不是人的東西,似乎更加危險,言語毫無用武之地。
吳斜心裡有些亂糟糟的,他比較不出,是拿槍帶刀、心狠手辣的活人危險,還是未知神秘、貪婪血肉的守墓詭異危險。
後邊攀爬的東西速度非常的快,之前還需要緊貼青銅壁,屏息凝神才能聽見的聲音,此時已經由遠及近。
那是一種很讓人煩躁反感的聲音,嘈雜又混亂,像半夜收音機的電流聲,像電視壞了的雪花屏,也像指甲抓撓黑板,叉子劃過玻璃……
是一種極其抓耳朵,但又讓人討厭的聲音。
聽著這種聲音,像是有一把小錐子被人拿著,從眉心處往腦子裡鑽,又難受又不痛快,提心吊膽的抓耳撓腮,恨不得自己一頭撞到錐子上,給腦殼開個孔,也好過這樣兒活受罪。
吳斜停止攀爬,煩躁的扯著頭發。
扯了幾下,他伸手在口袋裡翻找著,他得找個東西堵上耳朵,再這麼聽下去,他真怕自己一個衝動,從青銅樹上跳下去。
好幾十米高呢,不管是摔到地上摔得亂七八糟而死,還是被枝杈貫穿血儘而亡,都不是什麼體麵的死法。
……
“老吳!!!你他娘的,在那兒傻站著乾什麼!!!”
老癢的餘光裡隻掃到良師爺,一個回頭,吳斜在下邊傻乎乎的站著不知道在做什麼。
老癢和良師爺交換了一個眼神,他轉身往下爬,抓住鼓搗耳朵的吳斜,往前推了一把。
“走!”
吳斜踉踉蹌蹌的上前兩步開始爬樹,老癢在身後掏出一隻火把點燃。
火光照亮了前進的路,吳斜偏頭去看老癢,卻瞅到昏暗中似人似猴的,匍匐爬行的黑影。
老癢皺著眉頭,又推搡了吳斜一下,順著他的目光往身後看去。
老癢的麵色突然變得惶恐,他不再小心安靜,他大吼大叫:“走!!!快走!!!往上爬,不要停下!!!”
老癢的聲音急到劈叉變調,吳斜被他的情緒感染,急急忙忙的往往上躥,他竟從不知道,自己也能如此的手眼協調、身手矯捷。
慌亂之中,吳斜的腦海裡也模模糊糊的劃過兩個念頭……
老癢的火把是從哪裡來的?
他為什麼不受聲音的影響?
念頭劃過的速度太快,輕的像蜻蜓點水,轉瞬而過,被發小催著奔逃的吳斜根本來不及去深究多想。
但,水裡的幼蟲……隻要不被吃掉……就總有孵化的一天……
吳斜不知道自己又往上爬了多遠,他看見麵色蒼白的良師爺打著火把等在半路。
良師爺遞給吳斜一隻火把:“路上撿的。”
“我們不能再跑了,不然等體力耗儘被追上,想和對方玩命都沒力氣。”
吳斜握著路上老癢偷偷交給他自製土木倉,打開保險,勾著扳機。
他往下方看去,本該在他後邊的老癢,和火光一起消失不見,一張不似人的臉,以一種重心極低的姿勢從黑暗中出現。
大小遠超常人的,石頭一樣板板正正的死人臉,和一具四肢枯瘦肋骨外顯的身體組合在一起,這是一隻比例很不協調的怪物。
良師爺將火把往前探了探,怪物整個兒的被籠罩到火光下。
它往回縮了縮,把黑乎乎的枯瘦身體重新藏到火花外,它壓低身體,四肢緊緊伏在青銅樹上,唯獨一張詭異的臉被它留在明亮處。
火光無法為灰白的死人臉添上血色,那張看起來就僵硬的臉,緊閉的眼睛露出一條縫,嘴角怪異的上扯,或者說是裂開了一個微微的弧度。
怪物似笑非笑,似人的臉上露出不似人的笑,帶來了極強的恐怖穀效應。
隨著怪物的靠近,那種讓人厭惡又煩躁的聲音已經無法用布團阻擋,它借助所有的傳播媒介,無孔不入的往吳斜的腦子裡鑽。
“啊——!!!”看了個清清楚楚的良師爺,一聲驚呼連連後退:“這是什麼鬼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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