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完靈武官府的殘局,徐照樸立刻遣人將趙刺史關押在住所偏院,重兵把守,等明日提審。
那邊兒薛大人也摸著花白胡子來了,說自己碰上一夥賊人,原以為一條老命要交代在這兒了,幸而徐侯撥來的護衛得力,才讓他全胳膊全腿兒的站在這裡,又是好一番道謝。
明容回去後直奔自己院兒裡,黑燈瞎火的,雁行一個人坐在廊下,抱著膝頭不知在想什麼,聽見門口的響動,看見熟悉的三個人影,頓時起身小跑過來。
“你快彆動,我聽聞你受傷了?”
明容快步過去架住雁行兩條胳膊,拉著她上下左右看了一遍。
雁行看著麵前隻到自己胸口的小姑娘,一咧嘴笑出了聲:“瞧你急的,不過是些擦傷,不礙事的。”
明容還是不放心,大梁的醫療衛生條件不比現代,冷兵器擦傷最容易導致破傷風,那可是會要了命的。
“可有讓隨軍的大夫看過了?再不濟,也用燒酒先消個毒看看。”
雁行慢慢點著頭,捧住明容急得皺成一團的小臉笑著。
“都有都有,你彆急,我瞧瞧你,這一身臟的,還不快進去洗洗,你剛進來我還嚇一跳呢!我說這是哪裡來的小乞丐跑進來,這冰肌雪骨的昭陽縣主怎麼整成這麼灰頭土臉的樣子,看你這活蹦亂跳的樣子我倒是放心了。”
說著,雁行拉著明容往裡走,回頭囑咐吳越二人道:“你們快去後邊燒水來,等你們小姐洗完了,趕緊自己也洗洗,今日大家都不容易。”
吳山看了一眼明容,明容點點頭,她於是帶著越山告退,去後邊兒找軍中的婆子一起幫著燒水。
這邊兩個女孩兒經曆了今日一事,也算是半個生死之交,關上門,一時都有數不清的話要說,嘰嘰喳喳像兩隻小麻雀。
外麵院門口,一隻大手撫上院門,隱隱聽見屋裡小女孩嬉笑的聲音,低頭笑了笑,轉身離去。
“……我原先隻是知道你有些武功,沒想到竟這麼厲害!”
雁行撓撓頭,低眉頷首,目光黯淡下來:“哪有這麼神呢,說實話,都虧得我那些護衛……折了好些兄弟……”
她抬起頭,笑容有些慘淡。
“等鐵騎兵到時,身邊隻剩了五個,下午有兩個沒挺過來,如今隻有三個人了。”
雁行鼻子一酸,彆過臉揩了一把欲奪眶而出的淚水。明容斂去笑意,若非鐵騎兵各個身手了得,她今日就是拿十幾條人命陪她賭。
但願加上迫害昭陽縣主一條,靈州的事情聖上可以多費些力氣。
“好端端的,我提這些做什麼呢!峪倫部的兒女馬革裹屍,也算是死得其所了。”雁行轉過來,聳了下肩膀,兩手死死捏著皮革護腕。
明容伸出雙手,覆在雁行的手上,輕輕歎了口氣。
次日一早,徐照樸便帶著人去提審趙刺史,明容同雁行仍舊待在府裡。
經過昨日一整天的戰鬥,人人都耗去了許多力氣,尤其是陳遠一乾人等。明容特意去夥房,叮囑做飯的婆子,今天給在府裡的弟兄們都加些餐。
“縣主,不是婆子我怠慢您,隻是如今是在靈州,不比京城,這軍中的糧食都有定量,今日多了,未必日後就頓頓還有,況且這一帶災情,縣主也知曉,這……”
婆子在身上擦了擦手,微胖的麵頰皺在一起,有些為難地看著明容。
明容也微微皺眉,她倒忘了這茬,這麼多號人,一人多一口飯,都能把如今的靈武吃光。
“……也罷。”
明容擺了擺手,心裡有些內疚。
“也是我考慮不周了,多謝你提醒,待回去後,再好好犒賞吧。”
“老婆子不敢當。”
婆子行了個禮,明容示意她自去忙去。
“對了,吳山。”明容回過頭,吳山上前一步,微微欠身。
“我記得咱們來時,帶了些耐放的糕餅果子,左右我們又吃不完,你去拿了給陳大哥他們,昨日也是多虧他們了。”
“是。”
“誒,等等,我那興許也有些肉乾胡餅……你也知道,我們突厥人,遠行在外最不缺這些了,也拿去吧。”
雁行出聲叫住吳山。
明容回頭道:“你那兒還有傷員,不給他們留著?”
雁行搖了搖頭:“他們自有,也儘夠了,況且我們也受了鐵騎兵的恩惠,不過是些小吃食,他們不嫌棄咱們才好呢。”
明容忙道:“看你這話說的,自然是不會的。”
吳山行禮告退,明容拍了拍手,又歎氣。這已經不知道是她此行中,第幾次歎氣了。
“小姐,再這樣歎氣,可就要老的快了。”
越山冷不丁冒出來一句。
明容心裡覺得好笑,抿著嘴笑看她,眼睛彎彎的,把越山看得渾身不自在,一下子緊低了頭去,不肯說話了。
“你跟吳山一樣,平日裡話少的,山迎那丫頭鬼靈精的,嘴上不饒人,你沒事兒還總被山迎嘴上欺負了去,怎麼今日倒來打趣我了?”
越山漲紅了臉不肯說話,雁行看了朗聲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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