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史那兄妹啟程後,一晃三月,西北路遠,北風漸起,便再難得消息,這些時日裡侯府事務繁多,操心起來,也算是排遣寂寥,且國事要緊,明容一時也想不起來未婚夫了。
蘇元禾在宮裡關了月餘,聽聞晉王和閩王將要啟程上京,先前太子之事在長安所掀風浪漸漸平息後,由趙叔元護送著秘密送回侯府,隻是不太好在外露麵了。
“今冬好像比以往還要冷些,大營裡可還要添些棉衣?”
徐光舟剛耍完一套槍,渾身冒著熱騰騰的白氣,鼻尖紅紅的。明容捧著手爐,走上前去,蘇元禾站在她身後,手裡捧著徐光舟的狐裘。
徐光舟看了一眼退儀,退儀會意,接過蘇元禾手裡的狐裘,披到自家主子身上。
“大營裡人多,趕製棉衣還要些時日,先前派去西北的三千人都多帶了兩身,如今宮裡頭一時還發不出來。”
“那兒更冷些,是該緊著他們用才是。”
明容點了點頭,光舟把銀槍擱在亭子的柱子旁,退儀端過來一壺熱酒,給他飲了一口。
“蘇姑娘身子可還好?”徐光艫坐在亭子裡,見蘇元禾身形不如從前利落,問了一句。
“牢裡挨了些凍,如今還沒全緩過來,你倒是眼尖。”明容坐到他身邊。
光艫瞟了一眼蘇元禾,看向明容:“人家也不是你的婢女,你就這樣舍得大冷天還把她帶出來,不是凍壞了沒緩過來嗎?”
“回二公子,不是姑娘的意思,隻是我以往做慣了事,閒不下來,非得讓姑娘帶著我,就是跑跑腿,心裡也覺得踏實些。”
蘇元禾屈膝行禮,光艫擺了擺手,她退至一邊。
光舟用腳尖一勾,長槍向光艫倒過去,光艫眼疾手快接住,抬頭朝大哥頗為不滿地皺了皺眉,撅了下嘴。明容扶著頭發,方才若是躲閃不及,可就要被槍尖戳亂了發髻了。
“你這幾個月隻知去國子學,阿爺教的招式還記得多少?”
“大哥,你是知道我的,我不過能拈弓射箭,於這些刀槍棍棒素來不擅長,阿爺以往教的,到我這裡也隻是三腳貓功夫罷了。”
光艫把長槍擱在身旁,撫平衣擺,仰頭見光舟仍盯著他不放,隻好歎了口氣,脫了大氅,起身彎腰撿起長槍,捋了捋袖子,走到院子裡去。光舟走過去在他方才的位置跪坐下,朝他投來目光。
“二哥明日還要上學呢,昨日方才下過雪,這地上還有積雪,彆閃著腰了還是扭著腳了,誤了功課。”明容望向光舟。
光艫站在雪地裡,瘦長挺拔,隻是光舟那杆槍比他人還高出了不少,顯得他有些羸弱,仿佛馬上要倒下似的。
“身子骨不硬,進了考場也得扒層皮。”
見光舟態度強硬,明容也不好多說,長兄如父這四個字在他們家體現得淋漓儘致,隻好惋惜地看著光艫,讓他自求多福。
光艫深吸了口氣,一步邁出去,利落起勢,激起一片飛雪,高高束起的馬尾在腦後隨著動作飛揚,長槍向前猛送幾次,一個回身,左手離開,右手握住槍杆橫掃而過,再回到雙手將長槍轉得眼花繚亂,周身的雪花也隨之飛舞,最後一個收招,站定在原地。
光舟站起身,走到他身邊,一腳伸到他胯下帶了一下光艫的腳,光艫踉蹌了一下,有些懊惱地站穩。
“下盤不穩,便是花拳繡腿了。”
他拿過銀槍,拋給退儀,退儀接了槍站到一邊去。
“可不敢跟大哥比。”光艫拱手而笑。
“年底晉王和閩王便能到長安了,你明年的春闈能不能考還是個問題呢。”
“果真如此嚴重?”光艫正色,跟在光舟後麵進了亭子,吳山剛端過來一壺熱過的酪漿,明容給三個人各倒了一杯,將其中的兩杯推到哥哥們跟前,回頭示意吳山把簾子降下,免得吹風。
“國子學裡沒人議論麼?你每日跟著外祖父,難道也沒和他老人家學點什麼,儘讀死書去了。”
“外祖父告老多年了,再說,你們進宮,又總不帶著我。”光艫看向明容,明容有些不好意思地移開目光,自己有時候也是溜進去的。
“這倒也罷了。”光舟擺了擺手。
“如今西北還一切太平,到時候若是生事,聖人準備叫沈姑父領兵北上,我和阿爺到時候南下。”
“大哥也要去麼……”明容的眉頭微微蹙起,光舟雖說在軍中任職,可到底從來沒有隨大軍遠征過,她心裡頓覺得十分不踏實。
“我受朝廷俸祿,若無軍功傍身,豈非屍位素餐?”
“大哥好歹也幫太子做了這麼多事,當年也曾守衛皇城,如何就是屍位素餐。”明容反駁道。
光艫聞聽,歎了口氣。
“可大哥不在東宮任職,為太子做的事,說得好聽是情分,說的不好聽,也算是太子結黨營私。”
“聖人才不會如此呢。”
明容嘴上這麼說,心裡卻有些沒底,聖人終歸不是真的聖人,再好也是皇帝。
“我過些天去看看懷鐺姐姐吧,雖說聖人解了晉王府的禁足,可她平日裡也不大出門,無非就在府裡吟風弄月,如今聖人又傳召晉王和閩王回京,我怕她憋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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