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國公世子夫人歎息著道:“我這一路看過來,從棺木到喪禮的布置,無處不用心,處處不精細,前院還請了大相國寺的清心法師來念往生經,溫夫人若是泉下有知,想來也會感到幾分安慰。”
溫老夫人眉眼舒展到一半,轉而抬手摸了摸眼角才開口:“溫氏自嫁給從行以來,雖隻生了良兒再無所出,身子終日也不大好,作為兒媳卻也是是恭順賢良的,她這一去,老身心裡很是傷心,不過好在還有若英陪著,溫氏的喪禮前前後後、上上下下都是她親自操持的,隻幾天,人就瘦了一大圈。”
說著還看向身邊坐著的一位瞧著就十分慈眉善目的老太太,“老姐姐,你可是給我生了個好兒媳啊,你久不出來走動,能來出席溫氏的喪禮著實有心了。”
阿好大眼睛不著痕跡地觀察,師傅和先生都說這世上之人多種多樣,形形色色,品行不一,這溫家老太太算是形形色色的一種了,倒是和傳聞說的一樣,果真是不喜歡溫夫人,她想但凡不是兒媳婦喪禮,她說這些話時可能就要笑出聲來了。
慈眉善目的趙家老夫人,溫大人的平妻趙若英的母親,一臉真切的惋惜道:“溫少夫人賢良大度,當年她能同意若英以平妻身份入門,成全若英的任性和對從行的一片癡心,老身心裡不甚感激,她這麼一去,若英在她的喪事上儘心,也是她應該做的,老身心裡對她終是有一份愧疚,來送她一程也是應當。”
阿好大眼睛微動轉換觀察對象。
謝氏垂眸飲茶,和她交好的工部尚書的夫人也跟著端起茶杯,夫人們外出交際時,難免偶爾需要和光同塵。
當年趙若英為了嫁給溫從行,如何刻意討好溫老夫人,溫老夫人又是如何逼迫溫從行和溫夫人的,她們這些人多少都是知道一些的,從她嫂子那裡她知道的還更詳細些,溫夫人同她們年歲相當卻這麼早早去了,明眼人都清楚溫老夫人和趙若英就是症結,至於趙家,當年說是讓趙若英在祠堂跪了幾日,但若真的反對,趙若英又哪來的機會討好溫老太太。說白了就是女兒相中了貌,趙家人看中了才,曖昧默許這樁上趕子的婚事。
如今這繁複隆重的喪儀無非是做給外人看的罷了。
趙老夫人一雙紋路深刻略顯渾濁眼眸微轉,花廳不大,她對麵坐著的就是謝氏:“衛國公夫人,許久未曾見過陸老夫人和謝老夫人了,兩位老夫人身子可還好?”
謝氏嘴角彎起得體的弧度,淡淡道:“勞趙老夫人惦記,婆母和母親身子都康健。”衛國公不喜趙家的做派,政見也多有不合,陸家和趙家私下裡也少有往來,但趙老夫人年輕時在安京城裡一眾夫人中就慣會做人,對方主動找她說話,謝氏也就場麵話應承。
趙老夫人點頭殷殷道:“衛國公府和謝家的兒孫輩都出色爭氣,兩位老夫人自然是順心的。”
溫家的婢女這時進來續茶水,謝氏也就止了寒暄的接話。
婢女續到謝氏這裡時,半垂著眸子的阿好忽而移步上前扶住了這名婢女的手臂,另一隻手還幫著撐起茶盤一角,接著很自然地幫忙將新茶杯放在謝氏手邊,將用過的茶杯放回茶盤時,婢女衝她十分感激地一笑。
原是花廳的地麵上鋪著織錦地毯,人多走動後,偶爾會有細小的皺起,這名婢女未留心腳下,險些打翻茶盤,將熱茶弄到謝氏身上,好在是阿好眼疾手快,否則怕是要鬨出不小的動靜。
婢女退下後這一小插曲並未引起注意,坐在謝氏下首的工部尚書夫人都為未曾察覺,趙老夫人卻是將這個意外看在了眼裡,她正眼打量起退回到謝氏身後的小丫頭。
和她身邊的嬤嬤比起來,小丫頭是真的小,頭上隻插戴著一朵從溫府領的白色絹花,淡靜的做派不像是丫鬟倒像是教養極好的小姐,夫人們出來走動帶的都是嬤嬤和穩重的大丫鬟,衛國公夫人帶著一個這麼小的出來,想來是極受寵的了。
阿好感受到她的目光,也隻安靜立著,大大方方被看。
趙老夫人卻是盯著她討喜靈秀的臉,不知道是想起了什麼,斂了神色,才衝謝氏道:“到底是衛國公府會討教下人,一個小丫頭也這麼伶俐不凡。”
她的打量並不隱蔽,花廳裡也有夫人跟著看去,不過這些夫人多是知道阿好的,趙老夫人如此說隻當是老人家喜歡妍貌好的小丫鬟,說來她們也喜歡,隻是到底是彆人府上的,也就隻能看看了。
謝氏就坐在跟前,對於方才阿好的動作自然清楚,趙老夫人坐她對麵,想是對方有所察覺才有此一問,但也隻道:“趙老夫人謬讚了。”並不多說,阿好的貼心得力她自個兒心裡清楚就好,隻是將人帶出來見世麵的,並不想旁人將目光多放在她身上。
“離正宴開席還有一會兒,謝夫人謝小姐你們和姐姐先到花廳裡坐坐。”一身孝服麵帶憔悴但不掩韻味的婦人邊說邊引著一行人進入花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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