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1963年3月8日晨
廣州珠島賓館
陳振忠收到田之雄緊急傳來的密信時，已是第三天的淩晨，他恰好在廳裡值班。當他急切地打開密信，按照與田之雄約定的三號密寫藥水方式稍作顯影處理，信裡的內容讓他大吃一驚。他急忙給郭曼國家裡打電話，郭廳長家裡人卻告知他在省裡開會，就住在珠島賓館。陳振忠急忙要了個車，直奔珠島賓館。
珠島賓館離公安廳不算太遠，坐落在二沙頭對麵，南依珠江，北鄰東山湖，是廣東省委的接待賓館。
珠島賓館是眾多彆墅小樓組成的園林式賓館，院內一派嶺南園林特色風景，綠草茵茵，茂林修竹，鳥語花香。有幾棟彆墅坐落在湖中的小島上，與岸邊隻有小橋聯通，便於安全警衛，因此經常成為中央領導來廣州的下榻之處。以至於許多北京的領導習慣性地稱這裡是“小島”，提起“珠島賓館”卻有很多人反應不過來其實是一家。
陳振忠的車子進入賓館大門時，站崗的哨兵見來車是省公安廳牌照，立即揮手放行。陳振忠卻示意司機停下，問明省裡的會議在湖濱樓開，才讓司機慢慢向湖濱樓開去。
車子沿著彎彎曲曲小徑沒開多久，車前又出現第二道警衛，這是省委警衛處負責的警衛範圍。省委警衛處也就是省公安廳警衛處，兩塊牌子，一個機構。站崗的衛兵並不認識陳振忠，好在一旁遊動的警衛處便衣警衛認出他，上前敬了個禮，問清來找郭廳長，便立即告訴了郭曼國的房號。
郭曼國剛剛起床正在洗漱，打開房門見到陳振忠的神色，立刻意識到有重要事情發生。他做了個手勢，示意兩人到外麵去談。路過餐廳，剛好見餐廳開早餐，便順便拿了幾個包子。
兩人在綠草如茵的大草坪上慢慢走著，邊啃著包子邊交談。當陳振忠將田之雄密信內容向郭曼國仔細彙報後，郭曼國神色變得十分嚴峻，目光也犀利起來。
“湘江計劃？605送來的這個情況太重要了，雖然隻是推測，還沒有掌握確切的證據，那也要馬上向王廳長和省委主要領導彙報，同時還要立即通報給公安部華南辦事處，轉報部裡和一局，必須提防和挫敗這一陰謀。”
“如果真是這樣，那敵人這是想再製造一個‘克什米爾公主號’啊，真是歹毒！”
郭曼國多少有些慶幸地說：“幸虧605及時到位，並順利地與陳明遠取得聯係。這小子也夠機靈，在沒有辦法與組織聯係的情況下，果斷地啟用了緊急聯絡點，把重大情報送了過來，為我們贏得了時間。如果證明確有其事，憑這個就值一個一等功。”
陳振忠接著說：“我們的人已經找到了605在香港的住處，他住在嘉鹹街，和莫之英住在一起。隻是跟他的時候，可能讓他發現了。”
“他救過莫之英，莫之英應該能成為605很好的掩護。”郭曼國點點頭，又說：“發現就發現吧，這也許反而讓他心安，知道組織上在尋找和保護他。”
“另外，與陳伯也聯係上了，我們幫他在嘉鹹街找了個擺攤的位置，下一步準備讓他去與605接頭，由陳伯作為605的交通中轉。”
“哦，陳伯，他還好嗎？還在做‘推車仔’賣魚蛋粉嗎？好多年沒見到他了，真是很掛念他。”
“是的，我們的人帶著您的照片去的，他一下就認出來了，並且很爽快地接受了工作。”
“嗯，等他任務完成了，一定要請他帶上女兒來廣州玩，我要鄭重地感謝他。”
“到時候我來安排。現在與605，還有與陳明遠的聯係渠道就都暢通了。”
“你那個緊急聯絡點是不是離605的住處有點遠啊？”
“在北角碼頭附近，原來考慮交通比較方便，有緊急情況可以迅速通過水路把情況送過來，而且，當時也不知道他會住在哪兒，現在看來，離605住處確實有些遠，也不利於他的安全。我已經重新安排一個安全妥善的聯絡方式，是一個中轉郵箱，作為緊急和備用聯絡用，會通過陳伯轉告他。”
郭曼國點點頭：“好了，時間緊迫，我現在去找王廳長彙報，他也在這裡開會。你馬上回廳裡，整理一份關於湘江計劃的報告，我和廳長看過後，馬上交華南辦李主任，迅速報給部裡。這個情況太重要了，需要馬上向中央報告。”
“是。隻是……所謂的湘江計劃，目前隻是分析判斷，還沒有確實的證據，也還沒了解到詳細內容。萬一誤報……那影響可就……。”
陳振忠的顧慮並非沒有理由，一旦將未經核實的情報上報，由於事關重大，為防患於未然，上邊肯定會動用其他部門的渠道進行調查，如果證明子虛烏有或者嚴重不實，打臉事小，誤導國家決策的責任可承擔不起。
“你看啊，605的密信裡提到這麼幾點：一，湘江計劃是香港站站長丁守拙親口提到的；二，香港站為此專門租了幾個倉庫；三，台灣方麵準備運送特殊器材到香港，為該計劃做準備；還有第四，605在情報局接受測謊審查時，曾反複被問到是否知道湘江計劃。綜合這幾條可以判定，湘江計劃確有其事，隻是我們還不掌握具體內容。”
“嗯，可以這樣判定。”
晨曦初現，波光粼粼。郭曼國凝視著平靜無波的湖麵，沉吟片刻，果斷說道：“那就要立即上報，案情太過重大，寧可信其有，陳的分析是有道理的，情報局的海外人員頻繁往來台北和東南亞之間，就是旁證。馬上給605指示，讓他協助陳明遠儘可能弄清湘江計劃的詳細內容，以及郭漢等人的騷擾計劃。另外，告訴你的人，密切注意從香港中轉台灣的航班，東南亞要去台灣都要從香港轉機，盯住對手都是什麼人頻繁去台灣，從這兒也許我們能推斷出敵人企圖實施計劃的地點。我們做好自已分內的事情，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你趕緊去辦，我向王廳長彙報後就趕回辦公室。”
兩個小時後，淩祥雲就在他辦公室看到了華南辦事處發來的急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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