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五郎說完了這些,便將那卷已經打開了的卷軸替孟瑤又卷了回去。
他讓孟瑤回家慢慢想,並也把這道策問帶回去,看看她到底還能如何答這道題。
孟瑤來時是兩手空空著來的。
離開時,則帶上了一份功課,以及一肚子的問題。
方才在小舅舅那邊的時候,她還壯誌滿懷呢。可現在一出來,被涼風一吹,她便又清醒了幾分。
孟瑤想說……我真的有這麼好嗎?
我又……何德何能,讓學富五車的小舅舅都如此看重?
孟瑤想來想去,還是騎著小驢又掉頭回去,想再找小舅舅說說去。
但是孟瑤才一進那間院子,就聽到了小舅舅的咳嗽聲。
他咳得並不厲害,可聽著那聲音,卻反而讓孟瑤感到更擔心。
因為,那實在是很虛弱。仿佛連咳嗽都不怎麼咳得動了。
院內負責照顧樂五郎的家仆似乎是在勸慰郎君,讓他要多仔細些自己的身體。可樂五郎卻似是對此無甚興趣。當他說起話來,聽著像是整個人都仄仄的,也死氣沉沉的。與先前孟瑤在時的樣子已完全不同。
當屋裡頭再次傳出那咳嗽聲,家仆便從裡頭走了出來,也仔細將房門關上。
而後,他便看到了去而複返的孟瑤。
孟瑤示意他彆出聲,也彆吵到屋裡的樂五郎,並讓這名家仆過來些同她說話。
“我小舅舅他……到底怎回事?不是一直都在吃著藥嗎?怎麼我見著……他這病比冬天的時候,還要嚴重些了呢?”
家仆不禁重重地歎了一口氣。
“郎君這病,本就一直都沒好。拖得日子久了,就這樣了。”
孟瑤又問:“郎中是怎麼說的?”
“郎中說我家郎君思慮過重,鬱結在心。”
先前樂五郎同孟瑤說話時,這家仆在院裡乾活,也是聽到了些的。這會兒見孟家娘子去而複返,便沒能忍住,多說了幾句。
“孟娘子,你也彆怪我家郎君不讓娘子去考明經科。他實在是……心裡難受。想來也是不願將來您像他一樣。”
“我明白,小舅舅是為了我好。然……我真的也是沒有他當年的那般學識。”
可沒曾想,家仆卻是說了一件她完全不知道的事。
“先前,我家郎君的一位同窗結束外放的任期,回京做官了。當年他們一起念書的時候,也是交情不錯的朋友。郎君聽說他回京了,便讓我去給他遞了一封拜帖,想要和當年的同窗敘個舊。沒想到……沒想到啊。”
“那人不願見我小舅舅?”
“何止啊,孟娘子!那人不願見我家郎君也就算了,居然還說——明經及第,何事來見我?那之後,我家郎君便一直鬱結在心。也經常是整晚整晚的睡不著覺。”
家仆邊說邊搖頭,而後他看了看天色,說:“孟娘子,您在這兒待著,我得先出門一趟替郎君抓藥了。”
“不,你不必去。你且在這裡照顧你家郎君。藥,我去抓就好。”
家仆原不想麻煩主人去做他這個仆人的活計,可孟瑤卻說樂五郎身邊不能離了人照顧,而她騎著小驢來,帶著藥回來也方便,問家仆拿了藥方就離開了。
隻不過孟瑤拿了藥方卻並未直接去抓藥,而是去了城中的好幾個醫館問郎中。
“勞駕郎中了,能不能幫我看看這個藥方?吃這個藥方的人,病得重不重?”
“您能幫我看一眼這個藥方嗎?我家中的一位長輩生了病,可家人卻不願告訴我他病得怎麼樣了,我很擔心他。”
“勞煩您了……”
孟瑤一連問了個郎中,可那些人全都在看了一會兒這個藥方後和她搖了搖頭。而得到的答案則也大多如這般:
“此人思慮甚重,鬱結在心,身子的底子怕是也不好。若是治不好心病,怕是吃藥也無用哩。”
這樣的話會讓孟瑤感到十分突然,也打了她一個措手不及。
但現在,她也隻能先謝過她最後問到的那位郎中,讓其按照這個藥方替自己抓藥來。
店裡的夥計給她搬來了一個小凳子,讓她好坐著等。
孟瑤便這麼坐在醫館裡頭,她的心下思緒亂飛,眼睛則是漫無目的地望著外頭的行人。
而後,她便覺得自己好像看到曲雲闊了。
她應當是在望著外頭出神之際看到了曲雲闊的側影,待到她回過神來的時候,她的友人便已不見了。
孟瑤連忙和醫館裡的夥計說了聲,隨即便追了出去。
她還以為自己看錯了,向著方才那個身影離開的方向追出去了好些路都沒見著人。但就在孟瑤快要放棄時,她卻是一轉身就真的看到了教她感到不可思議的一幕。
——讓她久等數日卻等不來,也音訊全無的曲雲闊當真就站在那裡。並且,曲雲闊竟和今日上午才來她家找了她的李妙音站在一處,還買了一個糖人遞給了那李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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