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丞相府中眾人皆已熄燈入眠,但門房聽到來人通報,立刻打開大門迎接。
趙婉寧提著裙擺,急匆匆走在前麵,直奔依舊燃著燈火的書房。
侍女笛兒眉毛眼睛擠在一處,哭喪著臉,腳步匆匆跟在她身後,大氣不敢出。
公主今天正在和京中閨秀們宴飲正酣,收到密報後登時變了臉色,笛兒知道,出大事了。
二人正走到書房門口,正聽見裡麵傳來怒罵和摔打的聲音。
“好個趙婉兮!”莊丞相將手中的書狠狠摜在書案上,砸翻了硯台。
趙婉寧帶了哭腔:“舅舅!您不是說,那些人辦事素來穩妥,怎麼兩百號山匪,竟連趙婉兮的頭發絲都沒碰到?”
“她從前最得父皇寵愛,這些年我們母女何其艱難才得到如今這種尊榮?”趙婉寧說著又流下兩滴眼淚:“若是她和郭皇後安然回朝,我們莊家該怎麼辦?八年前,郭將軍之死......”
聽到了郭將軍三個字,莊晉神色一凜,有些怒意:“急什麼?你表兄不是說了,他們或走水路,咱們還有時間!你那邊什麼情況,大梁可有回信?”
“近幾日都不曾有音訊,大梁那些人儘是酒囊飯袋,一個都指望不上,關鍵時刻還得靠表兄傳信!”
想到莊世仁,莊丞相的怒火稍微壓下去一些。
莊晉依靠正妻楊氏起家,雖不算入贅亦不敢納妾,便偷偷將心愛的薛芳芳養在外麵。
莊世仁正是薛氏所生,對外便稱他是老家早亡的兄弟寄養在莊府的孩子。
薛氏整日央求他給莊世仁找個正經差使。
此次南安與大梁和談,是多年未有之喜,讓他出去遊曆一番鍍金,歸來便有了在禦前得臉的機會。
而這孩子不負莊晉所望,觀察入微,竟發現了邊明德暗中聽從趙婉兮的吩咐,做足走水路的準備。
莊晉手書一封,封口溶蠟上蓋了紋路奇特的印章,起身跛著腳,將信交給黑衣人。
“通知潛伏在梁國的北鬥幫,跟進使團,務必在他們進入南安地界之前,將他們解決掉!”
縮在角落的黑衣人知他腿腳不便,趕忙上前接信,隨後領命欲退。
趙婉寧幽幽道:"慢著,那趙婉兮和郭皇後儘量留活口。"
黑衣人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詢問地看著莊晉。
“就聽公主的,留她們二人性命也無妨。”莊晉下了命令。
“既然他們走水路,那邊境雲城安排的那出大戲,便改去渡口演吧!讓太子殿下給她倆演一出熱熱鬨鬨的大戲!”
黑衣人領命退下,連夜奔忙。
*
登船後,趙婉兮親自坐鎮,衛兵分班站崗守衛,嚴防突襲。
風和拿著件外裳走過來:“要不您去睡一會兒,我替您盯著。”
趙婉兮搖了搖頭,眺望著遠處:“眼下大梁就算看不起南安,也不敢輕易對我們下手,所以即便有水賊突襲,大概也是南安那邊安排的。
我昨晚才透露走水路的消息,讓邊、言兩位大人去做安排。若有細作探得此事,傳遞消息再到布局,也需要些時間。
如若水賊今夜偷襲,也不會太難對付,不過,想必會在這附近動手!”
風和握緊藏於袖中的匕首,看向四周的目光更加警惕,船上一片安靜。
布穀——布穀——
鳥鳴聲在夜空中顯得格外清晰,節奏分明。
很快,風和臉上露出驚訝的表情:“殿下您真是料事如神!”
船才剛啟動,四周河岸便傳來星星點點的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