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幾近輾轉,沒想到這幅畫竟又回到了她手中,她白嫩的指尖輕輕摩挲著那帶著一些暗紋的綾裱,一顆眼淚滴落在手背之上,崔澈桃花眼一凝。
就聽她囁嚅道“此畫珍貴,芸昕配之不上。”說著,便要將畫遞還給崔澈。
崔澈雙手抱胸,歪著頭,湊近了些對她柔聲道“你要是配不上,這世上就沒幾人能配了。你才情高,心思純,比這畫上的山水花鳥可靈動多了。區區一件死物而已,哪能與活人相比。”
說完,他又站直身子,壓低聲音說了一句“況且在我看來,這世間萬物,皆比不上你的一分一毫。”
宋芸昕聽了這話,抬眸向他望去,就見他目光灼灼凝視著自己,那堅定不移的眸光,令她臉頰微微一紅,正不知如何回應。
崔澈眨眨眼,又恢複了那副玩鬨模樣,“收下吧,你給我針灸治病,你若不收我還要總想著還你人情,挺累的。”
“再者你看,這裡本就是柳老先生的舊居,若是將畫放置於二樓的閱覽室,也能讓萬千學子一飽眼福,以柳先生為榜樣,鼓勵他們越發勤勉苦讀,豈不是比放在我這兒有價值?”
崔澈說的正是宋芸昕最初的打算,她抬頭又看了看他。
一雙桃花眼,眼尾微微上揚,似含情又帶笑,挺直的鼻梁下,是一張線條明朗的薄唇,嘴角總是噙著似有若無的笑意,他皮膚白皙,透著少年獨有的朝氣和跳脫,看著與三年前沒有任何改變,仔細看去又覺得隱約多了一份沉穩。
“那……那我便替文韜武苑謝謝崔郎君,此畫我會收下,但我今日還有約了她人,便先告辭了。”
宋芸昕小心翼翼將畫卷起來收好,朝崔澈微微一福身,便轉身朝樓下而去。
崔澈嘴角一揚,立刻追上前去,沒關係他臉皮厚。
宋芸昕凝著眉詫異地望了他一眼,他卻睜著無辜的眼睛,對她抿嘴笑著。
“我也下樓。”
宋芸昕無奈就這般被他一路跟到了街道上。
宋芸昕腳步一頓,回眸正要開口,又被他打斷。
“順路,我也要走這條路。”
看著那張滿臉笑意,單純無害的臉,宋芸昕也說不出其他話來。
路也不是她家的,崔澈的確可能順路,這麼一想,她便隻能低著頭繼續往前走去。
一路來到平吳街的小巷,宋芸昕腳步停在一間低矮的民宅前,她回頭看了一眼崔澈,他勾唇一笑,緩緩從她麵前經過。
看見他走遠,宋芸昕才拎著藥箱,走進那低矮的房屋之內。
剛走到那扇虛掩的木門邊,就聽見屋內傳來碗碟落地的聲響,激烈的爭吵聲傳了出來。
宋芸昕急忙推開門,隻見屋內一片狼藉,一個身著粗布長袍的黒瘦男子正把林娘的臉死死摁在地上,嘴裡叫嚷著
“你看看,離開我,你能過上什麼好日子?跟著我,起碼吃喝不愁。瞧瞧你租的這破房子,到處漏雨,還敢和我和離!”
宋芸昕又驚又怒,手中藥箱“哐當”一聲掉在地上。她毫不猶豫地衝上前,用儘全身力氣將男子推開。
男子一個踉蹌,站穩後,看了一眼地上的藥箱,滿臉怒容更盛,惡狠狠地吼道“哦!就是你!那個女大夫!是你教唆這娘們和我和離的?”
說罷,他揮舞著拳頭就朝宋芸昕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