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棄疾這兩天已經被類似言語轟炸了許多遍,也是有點煩躁:“你這話我原封不動的傳達給耿大頭領,你也莫要來害我。這些話如果讓外人聽去,就如同你劉大郎天天在攛掇我奪天平軍大權一般,過於犯忌諱了。”
說完之後,辛棄疾頓了頓,麵容有些冷笑的意味:“另外,難道你真的能打包票,忠義軍一帆風順,毫無波折的拿下沂州嗎?”
劉淮笑道:“如何不能,我軍三線全優,沂州金軍三線全劣,這樣再不能勝,那真的北甚鳥伐了。”
說著,劉淮看向河對岸,彼處煙塵滾滾,除了少數馬軍在安子河岸邊戒備,其餘步卒全部在一麵何字大旗的帶領下快速行軍,視河東岸戰局於不顧,連停頓都不帶停頓的。
“這何家軍與女真騎兵這是怎麼了?俺原本還擔心追得過於深入,何家軍在北麵渡河,咱們被南北夾擊,再大敗一場就真的無法挽回了。”
耶律興哥摸著下巴,他剛剛聽了一肚子戰略戰術政治,雖然聽不太明白,卻也曉得是天大的事,所以一直憋著沒有開口,此時見劉淮望向河對岸,不由得又有些疑惑。
“難道是兩邊生嫌隙了?俺記得劉大郎你沒有派出人手去散播謠言,挑撥離間啊?”
劉淮搖頭歎氣:“哪還用得著我來挑撥,處於優勢時同心協力不算什麼,處於劣勢時還能壓住心中各懷鬼胎,通力合作才是真正的本事。”
“昨日看到女真騎兵先行,而把何家軍步卒扔在對岸,我就大約能預料到這個結果。莫說他們有女真、漢人之分,就算是袍澤摯友,乾出了這種事情,也該分裂了。”
辛棄疾與耶律興哥同時點頭。
“那現在咱們該做什麼?”
沉默片刻,辛棄疾出言詢問。
“等著。”劉淮說罷,又對耶律興哥言道:“興哥……”
耶律興哥拍了拍胸脯:“劉大郎莫要見外,俺家中行二,你就按照你們漢人的規矩,喚俺一聲耶律二郎即可。”
劉淮點頭:“耶律二郎,我軍與金賊相距不過五裡,斥候全是契丹輕騎,所以你要跟他們說清楚,他們的任務不是殺傷,而是監視金賊。如果他們拔營而走,或者真的忍不住來攻我軍營寨,一定要讓他們速速傳信。”
耶律興哥點頭,連忙派心腹李乙真金去傳令。
“金賊如果進攻,那沒什麼好說的,咱們守營寨即可。”劉淮對辛棄疾說道:“金賊若是撤退,那麼咱們就要繼續遠遠的追上去,咱們斥候也不少,不要怕回馬槍,騎兵調度艱難,我軍時間充足,到時候憑借依山傍水之地結陣作戰即可。
而若是金賊隻是撤退,以他們此時的速度,最起碼有兩日的才能走出這片山區,若彼時金賊還能指揮暢通,那麼我軍就直接發動進攻,狠狠咬下一口肉來!”
辛棄疾皺眉,猛然發現了這個計劃的疏漏之處:“若金賊不顧馬力,全速撤退該當如何?”
劉淮笑了,笑容猶如餓狼看見粉嫩的羊羔:“那就太好了,倒不如說我每時每刻都在期盼著他們這麼做。”
耶律興哥出言解釋道:“五郎,你沒有見過上千匹馬在一起的場景,所以不曉得。這麼多戰馬一起奔跑,就會互相追逐。若是在馬場中還好,此時還馱著騎兵,不惜馬力馬兒是真的會被累死的。”
耶律興哥頓了頓,繼續說道:“而且騎兵列陣不比步兵,不止占地廣闊,而且更加混亂。步兵掉隊還會有人發現,騎兵狂奔時那真的是聽天由命,難以組織起來了。”
辛棄疾恍然大悟,表示又學到了:“如此說來,若是金賊真的全速撤退,哪怕咱們什麼都不做,他們都會留下幾百人?就像前幾日那些掉隊的女真騎兵一般?”
劉淮回答:“不會隻是幾百人的,因為這個地形太差了。保守估計得留下一半掉隊的散兵遊勇,到時候我軍隻管殺過去即可。”
辛棄疾長舒一口氣:“如此說來,金賊隻能以這種龜爬速度,緩緩撤軍了?”
劉淮搖頭:“他們的最優解是趁著全軍還有勇氣與毅力,放棄什麼以逸待勞的癡心妄想,主動來到我軍營寨拚命。而且金賊隻有今日這一天的機會,因為金賊的士氣體力隻會愈發不堪,今日不敢來,以後隻能被我軍追著打了。”
“全軍有序撤退?哼,仆散達摩那廝如何能控製得住?”
話聲剛落,隻見營寨外有兩名契丹輕騎急速而來,勒馬之後,徑直大聲報告:“報將軍!金賊拔營,向南逃走了!”
劉淮不由得暢快笑出聲,隨即神色一肅,對辛棄疾說道:“五郎,再過兩刻鐘,我軍也拔營啟程,嚴整隊列追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