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經曆了一番衝殺,但戰馬體力尚可,所以隻是稍稍緩步整隊之後,都頭就奮力高呼:“殺啊!”
甲騎們將長矛放平,同時呐喊起來,殺向陣型已亂的女真騎兵。
程大鳥蹬著馬鐙,微微起身,掃了一眼麵前局勢,卻見那麵繡著白魚符的將主大旗在騎兵陣中左突右殺,雖然有數倍之敵圍困,大旗卻是一刻也不停,如入無人之境。
這麵白魚符旗不止將數百女真騎兵攪成了一鍋粥,更是讓原本並立的夾穀與術虎兩麵大旗分了開來。
就如同夾穀大旗在前方跑,白魚符旗在後麵追一般。
這個念頭隻在程大鳥的腦海中轉了一圈,他的所有意識,所有目光,所有想法就都被麵前不遠處那麵孤立的術虎大旗而吸引了。
“就是這個賊!這是這個狗賊!殺了他!殺了他!”
程大鳥感覺到心中似乎有什麼在噴薄而出,思緒竟然在這一瞬間被巨大的情緒覆蓋了過去,以至於最後的時候,他幾乎用平生的力氣大喊出聲。
“殺了這個賊!!!”
十名同樣出身騎奴的甲騎同樣憤怒異常,在程大鳥的帶領下,稍稍偏離了衝鋒的路徑,向著側前方衝殺而去。
互相配合著將數名措手不及的女真騎兵挑落下馬後,出現在程大鳥麵前的竟然是一片坦途,往日不可一世的女真人見到這些曾經的騎奴時,竟然如同看見鬼魅,紛紛向著兩側退去。
沿著這條坦途,程大鳥竟然帶著五名甲騎,衝到了上書‘術虎’二字的大旗跟前。
他用長矛橫掃,將女真旗手打落下馬,剛要俯身去搶大旗,在大旗旁的另一人卻進入他的視線。
那是一張有些蒼老的麵孔,他留著的辮發已經花白,滿臉都是皺紋與塵土,疲憊之色溢於言表,然而臉上的凶惡之氣卻是連塵土都遮掩不住。
程大鳥認出了此人是誰。
他不止一次在女真人鞭打漢兒時見過此人,也不止一次在漢兒破家滅門時見過此人,甚至不止一次在午夜夢回的噩夢中見到過此人。
程大鳥一直以來,都覺得自己是畏懼此人的。
但此時此刻,程大鳥手持長矛,身著重甲,胯下良馬,身後袍澤俱全,他突然就不畏懼了。
“術虎阿裡,受死!”
一聲厲喝,程大鳥雙腿猛夾馬腹,戰馬如同脫兔般向前躍出,借著這片刻的高度與速度,他雙手持矛,隨即猛然一刺。
術虎阿裡似乎是對有人敢來殺他顯得有些憤怒,但不知道是過於疲憊,還是剛剛就受了些傷,竟然隻是同樣舉起長矛,想要格擋。
但如何能擋住這含恨一擊呢?
重甲起到了保護作用,程大鳥刺出的長矛並沒有第一時間格殺掉術虎阿裡,隻是將其手中長矛打落,順帶將其捅落下馬。
術虎阿裡年紀大了,從馬上跌落,直接摔了個結實,一時間站都站不起來。
程大鳥揮舞長矛,將周圍女真人逼退。而仿佛見到了夾穀大旗已落,知曉正是決戰之時,周圍忠義軍甲騎紛紛來援。原本還要圍殺程大鳥,以救援術虎阿裡的女真騎兵支撐不住,紛紛敗退。
程大鳥趁著片刻空隙,帶著袍澤,來到術虎阿裡身前,望著癱坐在地上的女真老將說道:“到了十八層地獄的油鍋裡,記得告訴閻王爺,告訴被你害死的鄉親,殺你的是俺程大鳥,是程炊餅的兒子,程大鳥!”
術虎阿裡原本已經認命,此時聽到程大鳥這個名字,精神卻是猛然一震。
他雖然從忠仆口中得知殺他兒子的是個叫程大鳥的騎奴,卻如何會知曉一個奴隸的長相呢?
他剛剛根本不知道麵前此人就是程大鳥。
不過已經無所謂了。
“你這廝……”術虎阿裡睜大眼睛剛要喝罵,一雙馬蹄子就踹了過來。
七名騎奴出身的忠義軍甲騎勒馬圍了上來,猛然拉緊馬韁繩,讓戰馬人立而起,隨後讓戰馬前蹄重重踏下。
一開始還有兩聲慘叫從馬蹄下傳來,到了最後隻剩下骨折與肉醬搗爛的噗噗聲。
術虎阿裡果真如他前幾日發誓時所言,斷子絕孫,馬踏如泥。
而隨著夾穀壽被張白魚親手擒下,哪怕是有著深仇大恨的女真騎兵也徹底堅持不住,開始崩解潰退。
竟然比何伯求的崩潰還要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