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沂失守的消息通過驛馬飛速向西傳遞。
到了八月十九日夜間,這封文書就已經送到了汴梁,並在層層轉達之後,送到了兵部尚書完顏元宜手中。
完顏元宜打開文書,隻是掃了一眼就呆愣當場,渾身劇烈的顫抖了起來。
說句實話,沂州丟就丟了,根本不會讓金國的兵部尚書產生畏懼的心情。
笑話,金國是萬裡大國,丟一個州縣算什麼?北邊契丹人撒八鬨事,到現在還沒有平息呢!
但這又是公認智者紇石烈良弼所預測的那樣,這股不知道是宋軍還是民軍的烏合之眾,竟然真的攻下了沂州。
距完顏元宜正式警覺才僅僅十日而已。
仆散達摩這廝看起來一副忠臣良將的樣子,怎麼如此不堪一擊,莫不是平日裡都是裝出來的嗎?
但隨即完顏元宜就想起了紇石烈良弼之前那番推論,更有了深深的恐懼。
這夥子匪類不會……不會真的能顛覆大金社稷吧?
想到此處,完顏元宜渾身打了個激靈,然後一邊將文書攥在手裡,一邊在心中安慰自己,不會的,這些匪類才有多少人?能攻取沂州,那是仆散達摩廢物,那是邀天之幸,那是……
懷著這種心情,完顏元宜火速拜見了尚書左丞紇石烈良弼。
但令人意想不到的是,紇石烈良弼看完這封意料之中的文書後,竟也是呆愣片刻,隨後竟是直接長歎。
他指著這封文書說道:“完顏尚書,你說以大金如此情況,文恬武嬉,上下失措,真的是伐宋的好時機嗎?”
完顏元宜沒接他的話茬,直接當作沒聽見。
笑話,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有個女真大族在身後撐腰嗎?
他要敢附和,傳到完顏亮的耳朵裡,紇石烈良弼屁事都不會有,完顏元宜不死也得脫層皮。
“左丞,事已至此,我不想再說什麼,然則左丞為大國執政,難道就不應該給陛下一個交待嗎?”
完顏元宜話中意思很明白,事到如今,你彆想把屎盆子扣在兵部頭上。
紇石烈良弼笑道:“確實,我身為大國執政,自然要有所擔當,我要連夜進諫陛下。”
完顏元宜剛剛舒了一口氣,卻因為紇石烈良弼的下一句話將心提了起來。
“完顏尚書隨我一起來吧,放心,隻讓你做個見證,自然不會讓你受一點苛責。”
完顏元宜無法,隻能跟著紇石烈良弼一起扣響宮門。
這種場合哪怕再畏懼也得去,因為如果紇石烈良弼想要將責任推到他身上,完顏元宜在場還可以辯駁兩句。但如果他不敢去,那就隻能指望紇石烈良弼的操守了。
這年頭玩政治的心都臟,操守再可靠也不敢相信。
雖然宮門會在傍晚的時候就關閉,但一位宰執,一位尚書聯袂而來,還是會特事特辦的,宮中內官一邊打開角門讓兩位高官入宮稍待,一邊遣人火速向完顏亮通報。
此時剛剛入夜,完顏亮正在批閱文書奏章。
是的,後世傳說中那個史詩級大淫魔此時並沒有召集舞女妃嬪開無遮大會,而是在兢兢業業的工作。周圍隻有幾名內官侍立,甚至蠟燭油燈都沒有點上幾根,頗有一種‘當皇帝是天下第一苦差事’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