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白魚臉色愈加發白:“統計出來了,全軍躺下的共有二百零四人,其中陣亡七十二人,重傷一百三十二人。
這些重傷的最輕的也是傷筋動骨,最重的可能一會兒就會死。
輕傷者隻是草草數了一遍,大約有一百多人,都無甚大礙。”
說話間,又有兩個蓋著白布的屍首被抬了出來,劉淮與張白魚皆是難以言語,隻是目送著軍士將屍體擺放整齊。
張白魚呆愣片刻繼續說道:“重傷與死亡幾乎都集中在甲騎營中,大郎,這一戰幾乎把甲騎營打殘了。”
這種用重型兵刃互相絞肉的戰鬥幾乎不會有輕傷,無論是身上挨了一下狠的,又或者乾脆落馬,都會在紛亂的戰場中迅速失去生命。
這還是忠義軍以優勢兵力埋伏,而且還進行了一次出其不意的突襲,在先手上占了個便宜,竟然還付出了如此多的傷亡。
如果正麵對決,那豈不是要打成個同歸於儘的局麵?
金國刮了整個北方的地皮,而養出的軍隊果真戰力不凡。
當然,忠義軍付出了如此大的代價,所獲得的收獲也是驚人的。
六個謀克的精銳甲騎,除了跳了沂水、鑽了山溝、逃出升天的少部分人,幾乎全都被俘被殺,高級軍官包括一個行軍猛安,六個行軍謀克,全都被包了餃子,一個都沒逃出去!
從他們身上扒下來的六百領鎧甲,幾乎是修一修就能繼續使用。
為女真正軍所騎的雄壯戰馬,竟然還有四百多匹是完好的,而算上稍次一些的備馬,劉淮這一次就收獲了一千多匹戰馬。
至於兵器硬弓箭矢,還有女真人身上的金銀珠寶,那更是散布整個戰場,忠義軍前軍現在過於疲憊,以至於還沒來的及清點。
可哪怕是收獲了這麼多,劉淮與張白魚二人還是覺得虧了。
虧到姥姥家了!
萬事萬物,以人為本。
天底下哪有比人命還貴的東西?
如果能讓那二百傷亡重新站起來,劉淮甚至可以把繳獲全都扔進沂水裡去給龍王爺當壽禮。
“不能這麼打。”
劉淮望著那一片被白布覆蓋的屍首,喃喃說道:“這次是我對於金軍戰力的估算失誤,我會在接下來的軍議中做出檢討。”
張白魚聞言直接搖頭:“不是大郎的錯。總會有硬仗要打,總會有硬骨頭要啃,總會死人的,不是咱們,就是忠義軍其他兄弟。
金國是萬裡大國,總歸有些說法,難道大郎還指望金國豪傑們全都把自己餓得腳步虛浮,讓咱們砍嗎?”
劉淮默然,良久之後才艱難開口:“我還可以做的更好,讓他們死得少一些。”
張白魚猛然回頭,用血淋淋的手抓住劉淮的胳膊,有些失態的說道:“大郎,比起讓我們少死人,你更應該想著如何讓我們死得值得。難道你在這裡頹然牢騷,就能改變這一切嗎?難道你再自責,就能讓這些死去的人活過來嗎?
孤軍北伐,沒人想死,卻是所有人都做好了死的準備。大郎,有朝一日甚至我也可能要衝進必死的戰陣,答應我,到時候不要有任何猶豫,讓我死得其所可好?”
劉淮看著張白魚,一時間連點頭的力氣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