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三十日下午。
忠義軍與武興軍斥候之間小規模作戰的消息就傳了過來。
而隨之而來的,則是典論的第一封情報。
其中內容確實沒什麼,隻說了汙幫全體之前在他的勸說下都進了城,見到城外有忠義軍流民逃散,他們也想走,隻不過城中已經戒嚴,沒辦法全都離去。
當然,人有人道,鼠有鼠道,像他們這種城狐社鼠當然有自己的關竅,但這種鼠洞一般的地方,自然走不了許多人,隻是將一些家眷送出去而已。
而這些人也被勸說南下,典論列出了一份名單,希望劉淮能夠稍稍看顧。
唯一有些用處的情報,就是幾個朱家莊上上下下全都被驅逐出來,並且進了縣城,其中青壯被抽調了許多,似乎要組織簽軍民夫,已經起了幾場衝突,但都是以武興軍的大開殺戒為結尾。
而那五個朱家莊,似乎都被金軍占了去,以作屯兵之所。
情況大概也就是這樣了。
劉淮這裡除了繼續加固大營,準備打防守反擊以外。就是給開趙訊息,告訴他金軍一萬人馬已經抵達沂水縣,讓他謹守莒縣縣城,千萬彆還沒有焐熱就丟了。
然而到了晚間的時候,噩耗還是傳了過來。
金軍兩千正軍突襲了東平軍在莒縣縣城以東的軍營,雖然沒有攻下莒縣縣城,卻也殺傷甚重,甚至連東平軍大將明椿也受了重傷。
開趙說如果再沒有援軍,他最多還能堅持兩日。
與此同時,忠義軍的斥候也傳來了回報,武興軍大部沿著沂水南下,在東岸的官道連夜立營,距忠義軍前軍大營不過十裡而已。
而且金軍似乎在尋找地方架設浮橋,似乎想要分兵沂水西岸。
劉淮倒不擔心沂水西岸,因為那邊的路丘陵密布,官道十幾年前發大水的時候淹過一次,似乎沒有修整,雜草橫生。更重要的是,與前軍大營夾河而立的,是一個喚作峙山的土山,小山身前還有一條寬約五十步喚作峙河的小河。
有二百忠義軍在土山上立營,西岸就可以守得穩如泰山。
但西岸不同,東岸雖然也是丘陵密布,卻沒有西岸蒙山餘脈的高山,相對平坦寬闊一些。
武興軍的行動,也驗證了前日拷打俘虜而得出的一些情報,似乎武興軍真的要著急拚命了。
可能明日,武興軍主力就會對著忠義軍發動猛攻,前軍將麵對嚴峻的考驗。
劉淮算了算本錢,算上王雄矣部,現在大營中總共三千四百人馬,謹守大營可以,又如何分得出兵馬去協助開趙呢?
而若是莒縣被金軍攻占,那麼最起碼有兩千金軍會沿著沭河南下,暢通無阻的進攻前軍的側翼。
劉淮捋清形勢後,心情變得有些複雜。
之前覺得勾心鬥角玩心眼很累,現在來了個雷厲風行,直接上陣廝殺的,還真的有些不習慣。
但還真彆說,這還真的一拳懟在了忠義軍最為薄弱的地方:本錢不夠。
金國到底是萬裡大國,彆管此時已經衰落到什麼程度,但論民力物力,還是要遠遠超過忠義軍的。
當有正經金軍粗暴整合資源之後,以決絕的姿態打過來,將事情都放在刀尖上來解決時,反而就成為了忠義軍最難應對的對手。
但劉淮也沒有他法,隻能寫信派遣軍使與魏勝,告訴自家父帥金軍主力進攻方向已經確定,讓他率中軍與右軍主力趕緊來支援。
然而文書剛剛發出去,八月三十一日清晨,一支人數大約三千人的兵馬就已經趕到了前軍大營左近。
劉淮看著為首的辛棄疾、李鐵槍、耶律興哥三人,一時間驚訝的難以言語。
“你們如何來了?”
李鐵槍爽朗一笑:“當然是來抗金來了,劉大郎,聽說你這裡有金賊正軍可以殺,俺來殺金賊來了。”
辛棄疾與耶律興哥同時拱手以對。
劉淮看了看那麵天平大旗,複又看著三千列隊齊整的兵馬,然後又望向身側含笑不語的陸遊,千言萬語想要問出,卻是千頭萬緒不知從何問起。
陸遊笑著說道:“前幾日之時,魏公與耿大頭領作商議,作了忠義軍與天平軍守望相助的約定,若是金賊從費縣來,魏公就會親自率軍出征,協助天平軍;而若是金賊從莒州來,那麼天平軍也會出兵,協助咱們吞滅金賊,隻不過老夫也沒有想到,來的竟然如此之快。”
劉淮撓了撓頭,連忙將三人讓進帥帳,天平軍則是由副將帶領,就地休息。
寒暄幾句後,劉淮終於問了正題:“辛五郎,我猜到耿大頭領會派兵而來,卻為什麼是你們三人?我不是在說辛字軍、如林軍不能戰,而是在說,你們三人,一個長於政略,一個是耿大頭領心腹,還有一個有自家部族,為何在耿大頭領整軍的關鍵時刻,來與我並肩作戰呢?”
仿佛被問到了問題的關鍵,三人皆是一時間默不作聲,隻是飲著涼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