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被武興軍所驅趕的簽軍中的一員,陶王孫現在很後悔,悔得腸子都青了。
早知道會有這麼一遭,前日的時候就隨明椿將軍跟金賊拚了!
到時候如果確實打不過,還可以跟著開趙撤回莒縣城內,哪裡會落得作為炮灰的下場?
怪不得彆人,怪就怪當時膝蓋一軟,直接投了金軍,使得營寨缺了一個大口,不止害了明椿,更是將自己也陷了進去。
陶王孫欲哭無淚。
而他那幾百手下也是各自惶惶,他的親信也幾乎是控製不住軍隊了,若不是身後兩翼皆有武興軍兜住,陶王孫毫不懷疑,他麾下這幾百號人必定會一哄而散。
遙遙已經看到那麵繪著青色犀牛的大旗時,恐慌終於演化成了混亂,簽軍們在越過一條乾枯的河床之時,不知道是誰帶的頭,翻下河道後不再前進,而是直接沿著溝渠向兩側逃竄。
金軍正軍也下了狠手,近百輕騎蜂擁而上,勒馬立在岸邊上,不停的搭弓放箭。
居高臨下,猶如圍獵一般,將那些逃竄的漢兒簽軍直接射死在了溝渠之中。
鮮血流出,潤澤了乾涸的河床。
“不進則死!”
有金軍騎兵大聲呼喝起來,並且挺著長槍,將止步不前的簽軍挑飛了出去。
陶王孫無力的吞咽著口水,雙腿顫抖著跨過了河床,踩著幾具屍體,手腳並用的爬上了對岸。
他複又不自覺的回頭,看向了身後那滿坑滿穀的屍體,卻又在身後那金軍的逼視下慌忙回過頭來。
眼見那麵青犀大旗真的如同一頭失控的大青兕般撞了過來,陶王孫愈發惶恐,然而他回顧四周時,卻猛然發現,他那幾百名部下此時全都混亂,與其他惶惶然的簽軍混雜在了一起,所望之處皆是一片生麵孔。
“孔大?焦二!”
連續呼喚了好幾聲心腹之後,才有人狼狽的抱著長矛從人群中擠了出來,對著陶王孫說道:“陶大爺,剛看見孔頭領去了西邊,不知道乾啥去了;焦二管事被人群擠到了東邊,後來似乎是鬨出了些事情來,有甲騎圍了過去……俺們也不敢再去看了。”
陶王孫如墜冰窟,渾身發涼,但到了此時,也隻能強自鎮定的說道:“莫要管他們了,都向俺靠過來!”
“都站定了!”
“長槍都架起來,等下無論發生啥,都不能動!誰動老子就剁了誰!”
到了此時,任憑金軍騎兵的驅趕,簽軍都不再動彈了,除了一少部分人以幾十為一群,一叢叢,猶如受驚的幼獸一般驚懼惶惶的擠在了一起以外,剩下的簽軍則是不敢進,也不敢退,隻是拿著兵刃,或者乾脆赤手空拳的站在原地。
辛棄疾帶著五十騎親衛行進在最前方,遙遙望見這一大坨簽軍,手一指:“放箭,驅散他們!”
二百弓弩手聞令而動,在兩麵小旗的指揮下來到陣前,分散開來。
“引!”
“放!”
隻是一輪箭雨,隻是造成了十幾人的傷亡,簽軍就已經開始搖搖欲墜。全靠金軍拚命彈壓,才勉強維持住這一大坨簽軍的秩序。
陶王孫眼睜睜的看著身側的伴當脖子上中了一箭,連話都沒說一句就再噴薄的血液中倒了下去,一時間不由得肝膽俱裂。
然而他心中浮現的第一個念頭竟然不再是後悔,也不是畏懼即將到來的死亡,甚至不是尋找求生的方法,而是回過頭去,望向了莒縣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