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世傑帶著一眾俘虜來到了山寨後營。
說是山寨後營,其實已經脫離了山寨的戰鬥範圍,甚至已經脫離了丘陵山區,從距離上來說,反而更加靠近主寨一些。
剛剛下令將那些俘虜分散看押,王世傑還沒有歇息片刻,尋些井水冰一冰左手,複又聽聞有人要入營。
王世傑連忙帶著幾名親衛上前查驗牌符,卻見到來人竟然是劉淮的親衛陳文本。
在前幾日圍剿徒單章的戰鬥中,這廝雖然立了大功,卻也受了傷,臉上挨了一下狠的,不止被砸掉了幾顆後牙,嘴巴也豁了個口子,此時竟然也不歇著,反而又活躍起來。
王世傑一邊查驗牌符,一邊說道:“陳六哥,你不多休息幾日?口令?”
陳文本咧嘴一笑,卻又牽動嘴上傷口,臉上一陣扭曲:“男兒建功立業之時,區區小傷,不足掛齒。口令是:糧食豐收,豬羊滿倉。”
王世傑查驗完牌符,對陳文本笑著說道:“這下可真的啥事都掛不到你的齒上了。”
“滾球。”陳文本笑罵一句,隨即說道:“奉統製郎君之命,帶著人去看看那些救下來的簽軍。”
王世傑看了看跟在陳文本身後的幾名高大漢子,好奇詢問:“這些是……”
“俺們是朱水莊的。”領頭一人不待陳文本介紹,就有些焦急的徑直說道:“少郎君,能不能行行方便,讓俺們見見那些鄉親?”
有軍令在此,王世傑自然不能阻攔,隻是親自帶領幾人,不讓他們到其他地方去而已。
剛走了幾步,卻正好有一行扛著鋤頭的輔兵路過,隊尾的一人正在與後勤官員說著什麼,他回頭見到了那領頭的,微微一怔,眼睛立即紅了起來。
“朱長水,你個王八蛋,老子打死你!”
說著,那人揮起鋤頭就掄了過來。
這小婢養的!王世傑大驚失色,想要退避,身體卻跟不上思路,隻能呆呆的看著木杆衝著臉上揮來。
不過還好的是,有陳文本這樣的沙場悍卒在側,隻是輕輕一接,就將鋤頭劈手奪過:“你這廝發什麼癔症?王十五郎克扣你的糧餉了?”
喚作朱長水的領頭之人也反應了過來,戟指那人說道:“趙八,你瘋了嗎?”
趙八奪了兩下鋤頭,卻發現紋絲不動,猶如鐵鑄,然而聽到朱長水的指責之聲後,眼睛更加血紅:“俺打死你個王八蛋!”
說著,趙八合身撲上,將朱長水撲倒在地,用力廝打起來。
“住手!快住手!”
王世傑剛喊了兩句,卻隻見那幾名輔兵,外加陳文本領來的朱水莊的人也罵罵咧咧的加入了戰團,一時間煙塵滾滾好不熱鬨。
而王世傑乾脆卷進了混戰,被推倒在地,不知道是哪個沒長眼的夯貨廝打時還抽空踹了他屁股一腳。
王世傑連滾帶爬之中,被陳文本揪住脖領子拽出了戰團。
“上前!拉開他們!”王世傑氣急敗壞的呼喚周遭軍士,同時心中暗暗下令,他姥姥的,一定要習武。
其實不用他下令,已經有十幾名軍士趕了過來,一人拽一個,將正在打架的人拽了起來,並且分散押住。
到了這時候,臉上已經被打出血口趙八依舊在破口大罵:“你看看你們朱家造的孽,平日裡說什麼到了亂世,結成寨子莊子守望相助,說什麼朱三爺是他媽什麼豪傑,足以保一方平安。都他娘的是為了糊弄俺們錢糧而扯的蛋!”
朱長水擦了一下嘴角鮮血,啐了一口混著血的濃痰說道:“趙八,睜開你的眼睛看看我是誰?我是行船的朱長水!不是朱天壽,更不是朱天琪!你衝我發哪門子邪火?我衝誰發火?!”
“你們姓朱的,都沒有好東西,都是王八蛋!”
“俺們真是瞎了眼,才給你們朱家作佃戶!”
“怎麼沒他娘的一個雷劈死你!”
趙八還沒說話,其他參與鬥毆的輔兵就已經喝罵了起來,而另一邊朱水莊的人也不甘示弱的罵了回去。
趙八這些佃戶自不用多提,朱水莊的人同樣滿腹委屈。
沂水從沂水縣當中流過,自然少不了在水上討生活之人,商賈運輸,撐船捕魚,甚至是走私物資,去當水匪的都不少。
在這種情況下,建立在沂水之畔的朱水莊自然會將全部精力放在沂水上。
什麼佃戶,什麼剝削,跟他們沒有一點關係!
當然,朱天壽能同時占據這五個莊子,自然是有些心腹的。但行船這種事情,船主天然就有極大的威望,關鍵時刻,船主拉起來七八十號可以與水匪搏鬥的壯勇,誰都可以不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