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此,今日機會難得,故令王世隆、石七朗部忍耐辛苦,出兵擊破當麵金賊,與大軍夾擊。如果不可,也要牽製住山中金賊,勿要讓他們去正麵戰場支援。”
陸遊擦了擦額頭的汗水,對著山寨中的兩名統領說道:“這是魏公與劉統製所發的正經軍令,你們可還有難處?”
王世隆與石七朗齊齊拱手應諾。
山寨中原本隻有王世隆五百長槍長斧甲士,但這幾日金軍向山寨攻侵甚急,所以原本作為預備隊的石七朗就一直待在山寨中。
在這幾日小規模廝殺中,這些刀盾輕卒斬獲不少。
現在恰逢其時,雖然有些疲累,但石七朗還是迅速摩拳擦掌起來。
就在這個時候,陳文本風風火火走來,在陸遊耳邊說了幾句。
陸遊微微一怔,隨即就對二將說道:“你們二人先去整軍,等我軍令。”
說罷,連忙跟著陳文本走了。
王世隆與石七朗麵麵相覷,過了片刻之後,還是王五郎皺眉說道:“陸大判不會耽擱進兵吧?”
陸遊不知兵的名頭已經在上層軍官中傳開了,這倒不是有人嚼舌根,而是因為他不止一次在公開場合中承認過此事,平日裡更是向軍兵請教,下到民夫上到魏公都曾經給他開過小課堂,講述軍事經驗。
可這才一個多月,陸遊真的就能脫胎換骨了嗎?
然而陸遊身為忠義軍的三巨頭之一,是民政方麵的主管,王、石二將不能不把他的意見當一回事。
石七朗此時也隻能說道:“咱們先把軍兵理順了,隨時準備出兵,若到時候陸大判還沒有軍令,咱們就去催促。”
王世隆點頭,兩人各自匆匆去遴選軍士,準備出戰了。
另一邊,陸遊跟著陳文本一路小跑,來到營寨角落了一處帳篷,彼處正有兩名甲士看守,見陸遊趕來,連忙行禮。
陸遊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深呼吸兩次後,又用手拂了拂身上的塵土,隨後咳嗽兩聲,拿出了世代為相的士大夫架勢,踱著四方步走進了帳篷。
營帳中,一身臟兮兮布衣打扮的梁遠兒正在焦急等待,見進賬的是個文士,不由得一愣,複又看向隨之而來的陳文本。
陳文本直接說道:“這是我軍軍師陸先生,有什麼現在就可以說了。”
陸遊十分配合的作出了‘羽扇綸巾,檣櫓灰飛煙滅’的傲然姿態。
梁遠兒肅然起敬。
得益於民間識字率的廣泛提升,讀書人的迅速增多,民間傳奇故事也是越來越多,其中尤其以三國傳奇最為流行。
此時一說軍師,那肯定是如同諸葛孔明、江東周郎一般的人物。
“軍師救俺們一救。”梁遠兒當即躬身行禮:“俺們也是漢兒,實不想與忠義軍刀鋒相見。”
陸遊拿捏著姿態說道:“不急,慢慢說來。”
梁遠兒吞咽口水:“今日忠義軍要與武興軍決戰,實在是太倉促了,俺們第四猛安沒有絲毫準備。蒙恬鎮國那廝擔心有賊……天兵從山寨衝出來,強令俺們來進攻山寨。俺們早已經疲累不堪,周遭地形也沒有摸清楚,來就是送死,還望忠義軍天兵能看在俺們都是漢兒的份上,饒俺們一饒,之後必有厚報!”
陸遊冷笑說道:“你們想如何?”
梁遠兒踟躕片刻,似乎也知道接下來所說的條件有些離譜,但為了整個猛安,還是說道:“軍師當麵,俺不敢欺瞞,隻求天兵出兵,與我們一起在北邊山口做做樣子即可。”
陸遊看著梁遠兒默然不語,待到對方冷汗直流的時候,方才說道:“本來我還想勸一句,下次如果你們將主張決明派人來行詐的時候,千萬不要派一個知情者,實在是太容易露餡了。然後我就想到,哪裡還有下一次呢?”
聽到前一句時,梁遠兒渾身猛然一僵,卻是強自壓抑住心情,臉上扯出一絲笑容回應:“俺們第四猛安跟貴軍做的是長久買賣,如何就沒有下一次了呢?莫非軍師你真的以為,忠義軍能將俺們武興軍正麵擊敗?”
說到最後,眼見陸遊臉色不變,梁遠兒反而慌張起來。
陸遊說道:“現在隻給你們一條活路,向後撤軍。”
說句實話,這比那‘一個行軍猛安人頭或者十個行軍謀克人頭’的條件要好得多,可蒙恬鎮國的軍令是進軍圍攻山寨,現在他們抗令而走,真當金國正軍的軍法是擺設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