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特彌勒是這麼說的?”
“正是!”
“……是俺平日小瞧了這廝,竟然還有一二豪傑骨氣。”
蒙恬鎮國看著阿裡所率的四個謀克,大約三百甲騎,心中莫名感動之餘,卻是將目光投向戰場東方。
他在擔心,如果自己這一擲還沒有用出,第六猛安就已經潰散,從而引發全軍大潰敗,該如何是好。
果真,當第六猛安的步卒發現有袍澤撤出戰鬥時,幾乎是瞬間全線震動。
而張小乙也見到這一幕,親身在前線奮勇廝殺,發動了狠厲的進攻。
若不是回特彌勒親自帶著猛安大旗上前,說不得東側戰場就立即崩潰了。
饒是如此,武興軍左翼也就隻有六個步卒謀克,其中完整戰力可能還不到五百人,皆是疲憊不堪,麵對忠義軍右軍兩千人馬,戰線維持不住,已經搖搖欲墜了。
然而,看到這一幕,蒙恬鎮國卻是瞬間明白了回特彌勒的謀劃。
明白了對方為什麼要說他要效死。
回特彌勒就是要用第六猛安這五百多步卒的性命,來拉扯忠義軍右軍,為甲騎衝鋒來爭取機會。
意識到這一點之後,蒙恬鎮國麵色不顯,卻是痛徹心扉。
回特彌勒這是要拿他自己的性命來賭一把。
賭蒙恬鎮國可以率甲騎,一句擊潰忠義軍右翼,從而打開局麵,甚至一舉驅趕潰軍來倒卷珠簾,反敗為勝。
蒙恬鎮國深吸一口氣說道:“阿裡,你稍稍吃些食水,恢複些氣力,等下要死戰的。”
阿裡搖頭:“馬兒今日沒用力,皆有力氣,至於俺們卻還是能耐得住苦戰的,雖然疲累,還能廝殺!”
蒙恬鎮國默默點頭。
這時候戰場東側,終於發生了一些變化。
麵對如此僵持的局勢,張小乙差點沒有氣得背過氣去。
以兩千眾來攻打五百疲兵,竟然打了兩刻鐘都沒有拿下,簡直是丟臉丟到姥姥家了。
“你們幾個,跟在俺後麵!”張小乙點了幾個什長,抄起一把麻紮刀:“隨俺破陣!”
“好!”
“殺!”
“殺賊!”
隨著張小乙的親身出戰,右軍複又全員鼓噪。
有副將集中了五十餘神臂弩手,先是向金軍槍陣抵近射了一輪,趁著十數金軍倒下之時,張小乙揮舞大刀,直接沿著金軍陣型的縫隙開始了衝鋒。
“俺乃是東海張小乙!賊人來共決死!”張小乙高呼自名,當先入陣,那麵代表右軍統製的張字大旗緊隨其後。
右軍各個軍官見狀,同樣奮起進攻。
而在張小乙陷陣片刻後,第六猛安的海東青大旗晃動了幾下,不知道是旗手被殺,還是因為回特彌勒已經戰死,大旗轟然倒地。
第六猛安步卒紛紛悚然,奮力廝殺片刻後,見大旗卻依舊無法豎起,恐懼、疲憊、傷亡終於壓垮了這支軍隊,不知道是哪一部開始潰逃,以點帶麵,引發了全軍的大潰敗。
四百餘金軍甲士,往日可以輕易擊潰數千農民起義軍的軍事力量此時狼狽逃散,就像他們一直看不起的盜賊一樣,丟盔卸甲,四散奔逃。
張小乙剛剛割取一人頭顱,卻又覺得有些無趣,複又將首級扔到一邊,喘著粗氣說道:“不要追出去,聚兵!號令各軍,維持陣型!”
但追逐潰軍的時候,陣型自然就會散亂,更彆說還有西側金軍派來的援軍,右軍也有一些兵馬與其糾纏在了一起,或是主動發起了進攻,或是被動防守,如何能在一時間將軍隊收攏完畢?
這就是回特彌勒用性命創造出的機會。
也是蒙恬鎮國一直在等待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