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正如紇石烈良弼所想。
一人多馬的輕騎如果放開速度狂奔,速度是十分驚人的。
城門官也是剛剛得到通報,說是有騎兵圍住了石城處完顏謀衍大營,隨後還沒來得及稟報上官,紇石烈誌寧就一馬當先,殺入了府城之中。
龐大的大金東京城瞬間變得混亂,不少人以為契丹起義軍殺來了,而且已經入了城,這下子有些消息靈通的大戶人家就開始了收拾金銀細軟,準備逃離府城了。
其餘幾門的守軍根本就不敢攔,尤其北城的住戶,非富即貴,許多人祖上跟著完顏阿骨打入的關,尋常大頭兵哪裡能阻攔的住?
這就是為什麼古代巷戰很難打,往往城池一破就全軍潰散的原因了。
當然,這個混亂隻持續了很小一段時間,因為紇石烈誌寧突入府城中後,隨之遙遙在望的就是紇石烈良弼所率的大軍。
“怎麼回事?”東京留守府,李石手捧一本賬冊,正在匆匆往書房走,聽到府外一陣嘈雜呼喊,連忙安排下人去探查情況。
李石是完顏雍的舅舅,此人在曆史上的評價是敦厚寡言,器宇與見識過人,曾經為完顏兀術麾下世襲謀克,行軍猛安。
此人在完顏雍稱帝後,為金國宰執十數年。
當然,此時因為完顏亮猜忌宗室,所以作為完顏雍的舅舅,李石也沒落著好,乾脆辭官回家,專心為完顏雍謀劃。
曆史上完顏雍可以輕易掌握金國,李石功不可沒。
有家奴剛想要出門探查,在府中高台上瞭望的家將就大聲回報,有紇石烈大旗急速而來。
李石心中暗叫一聲不妙,將賬冊扔到一旁,掀起袍裾,三步並兩步跑到大堂。
彼處,一名黑眼圈濃重的清瘦男子也是剛剛聽到府外動靜,正在驚疑不定。
此人正是完顏雍了。
李石大聲說道:“國公,是紇石烈大旗,要動手了!”
完顏雍臉頰抽了抽:“是左丞,還是誌寧?”
不待李石回應,完顏雍就擺了擺手,想明白了:“必然是良弼相公,誌寧就算敢來殺我,也拉不出許多兵馬。”
完顏亮在遼東也是有‘德政’的,彆的不說,單單為了遷都而拆了會寧府的宮殿、宗廟、大族宅邸和皇家寺院儲慶寺,這就已經惡了許多女真權貴了。
紇石烈良弼還可以壓服眾人,強行出兵,紇石烈誌寧哪有這本事?
李石喘了幾口粗氣:“為今之計,還請國公速速易服離去,去找謀衍總管。左丞縱然有威望,能拉攏些人,卻總不會太多,隻要國公能到謀衍總管軍中,立即立起義旗,那麼左丞就算有千般手段,也阻擋不住麾下軍士離心。”
完顏雍苦笑說道:“舅父,你不懂左丞的厲害。此人既然動了,而且從北邊來,如果不是拿下了謀衍總管,如何敢直接進遼陽府?
而且,此時兵荒馬亂,如果易裝而逃,說不得一個小卒就能將我殺了,莫名死於亂軍之中了。”
李石上前,抓住了完顏雍的胳膊,也顧不得尊重了:“烏祿(完顏雍女真名),這時候絕對不能怕。你四叔曾經教過我,越怕死越容易死,這時候若是逃出去,還有一線生機,若是縮在府中……”
完顏雍點頭,臉上浮現一絲猙獰,卻是直接打斷了李石的言語:“說的正是,但我是太祖的子孫,就算死,也應該堂堂正正的死,如何能如落水野狗般莫名溺死呢?”
說罷,完顏雍吼了出聲,如同想要將這幾年的屈辱與煩悶發泄出來一般:“來人,為我披甲!正麵殺出去!”
李石也同時振奮,召來國公府百餘家將,互相擐甲。
“諸位,完顏亮將天下壞了,但這大金的天下,卻不是那廝一人的天下,更是女真國族,天下萬民的天下,我為太祖子孫,如何能見天下崩壞,國族陷於水火?!”完顏雍披上了鐵裲襠後,望著聚攏而來的家將,大聲說道:“如今,咱們雖然隻有百人,卻是眾誌成城,大義在身。俺的祖父太祖曾經說過,有同心協力的百人在側,足以笑對各懷異心的千軍萬馬。
完顏亮倒行逆施久矣,遼東故地,怨怒眾多,今日我等首舉義旗,必然會有大軍跟從。來日,你們都是平定大難的功臣,今日,且跟著我一同殺敵!”
“好!”
“殺!”
“反了!”
“國公為天子!”
百餘甲士無不振奮,紛紛高舉兵刃,喊出了各自的口號。
不過片刻之後,口號終於整齊起來:“留守為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