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賊水軍是屬王八的嗎?這麼慢?”劉淮站在海船上,扶著腰帶向李公佐詢問:“怎麼提前這麼多,還是跟咱們前後腳到?”
李公佐握著船舵笑道:“都統郎君,老天爺終究是公平的,那一日的日照海戰,我軍固然無法阻止金賊水軍南下,但海上風浪一起,北風哪裡是那麼好借的?就算運氣極好,沒甚沉船,可船隊失散卻是不可避免的,收攏船隊也得需要時間。”
說著,李公佐遙遙看向在最前方開路的李寶旗艦:“即便是以我父親手訓練的浙江水軍,在遭遇大風之後,也得用十幾天的時間來收攏兵馬,要俺說,金國水軍還算是手腳麻利的呢。”
劉淮點頭:“合理。不過今日就要跟金國水軍決戰嗎?”
李公佐想了一會兒,複又搖頭:“海上與河上不一樣,大江與普通小河又不一樣,雖然在河中,在上遊與下遊的差彆,就是水戰勝負的結果,但大江過於廣闊了,誰曉得呢?還是得父親臨機決斷才好。”
劉淮今日的問題卻是不斷了:“若以李三郎你的見識,今日能打起來嗎?”
李公佐複又想了許久,才艱難搖頭:“很難的,畢竟金賊與咱們相距半日的路程,又都是借著東風,逆流而上。除非金賊停下來迎戰,或者有大宋水軍在前方阻攔,否則很難接戰的。”
劉淮點頭稱是。
如果從戰略的層麵來說,金國水軍以如此決絕的姿態入長江,肯定不是要和宋國水軍打決戰的。
如果是那樣,在日照就應該要打到底了。
金國水軍的目的其實隻有一個,那就是接應金軍渡江,或者說為金軍渡江創造機會。
或者說得再明白一點,那就是讓宋國認為金軍有渡江的能力。
所謂題不一定要會做,但翻試卷的聲音一定要響。
隻要長江上有金國水軍的軍事力量投射,哪怕什麼都不做,本身就是一個重大的戰略威脅,本身就會拉扯宋國的軍事力量,促使宋軍做出應對。
舉個簡單的例子,如果金國水軍在長江遊弋,哪怕隻在江北有金國馬步軍駐紮城池的內渡中待命,那麼建康水軍張廣也隻能在建康縮著,哪怕再想主動出戰也不可得!
這一點,金國水軍都統蘇保衡與完顏鄭家自然也都知道。
當然,無論是李寶還是張榮,也同樣不想在此時打水上決戰。
身處下遊,戰略位置太差是一個方麵,最重要的是,浙江水軍與東平軍也就罷了,三千靖難軍與兩千天平軍則是完全沒辦法打水戰的,他們都是甲騎甲士,都是陸上的豪傑,不暈船就算是好的了。
李寶與張榮想要有所行動,得將靖難軍與天平軍放到岸上再說。
“按照之前議定的,將靖難軍與天平軍主力都放在鎮江府外,由王世隆統軍,建立營壘。”劉淮隨後說道:“然後將我們二百騎放到瓜洲渡,無論怎樣,也應該見一麵劉經略才對。”
李公佐重重點頭,隨後用旗語指揮身後船隊,向著大江南岸靠攏。
因為有浙江水軍帶頭,所以大隊運輸船並沒有受到阻攔,直接抵達了鎮江府城外的一個渡口,並且就地開始建立營壘。
劉淮則是與辛棄疾一起,帶著二百甲騎來到長江北岸,瓜洲渡之外。
折騰到這個時候,其實已經日頭偏西,接近傍晚了。
然而剛剛抵達那片龐大的營壘,劉淮連其上的旗幟都沒有見識完全,就見營壘大開,數百宋軍甲騎蜂擁而出。
為首的雄壯戰將身後跟著一杆‘韋’字大旗,大約四旬年紀,雙目如電,身材高大,隻是駐馬而立,自有一番威勢。
此人正是李顯忠所部悍將,馬軍統製官韋永壽。
劉淮高舉右手,示意身後二百甲騎止步。
靖難軍精銳甲騎轟然停止前進,一起勒住馬韁,人馬皆靜,等待著軍官的命令。
韋永壽眼光一凝。
他是懂行之人,自然知道這麼一支騎兵的戰力有多麼強悍,不說騎士,單單那些雄健戰馬也都是優中選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