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寶玉確實有些畏懼,直接撥馬離去,但走了不過五六十步,其人複又勒住了馬韁繩,在驟然增大的喊殺與慘叫聲中,回望向了戰場。
然後,甄寶玉就看到了劉淮將吾賽多挑飛起來,並且以對方身軀作為錘頭,狠狠砸向後續金軍的那一幕。
對於劉淮來說,這種殺敵效率遠不如揮舞長刀橫掃千軍,但對於敵人士氣打擊確實太大了。
任對方有一副鐵打的膽子,見到己方領頭的猛將在一照麵之下就如同稚童般被挑飛在矛頭,也會瞬間心驚膽寒。
而隨之砸來的上官身軀,也會讓後續兵馬不知所措,不知道究竟是應該繼續衝鋒,還是要止步接應搶救。
雖然隻是猶豫片刻而已,但已經足夠靖難軍甲騎做出戰術動作了。
先是數支重箭從抵近射穿了甲騎身上的重甲,使得四名金軍當即失去了戰力,隨後則是近戰突騎的接近廝殺。
不過片刻工夫,靖難軍甲騎竟然隻付出了一人輕傷的代價,就將金軍甲騎全部斬殺。
蒲察林站在望樓上,麵對這個結果眼睛差點瞪得突出來。
這可是武平軍精銳組成的第一猛安,在淮西的時候,十名甲騎往往撞翻百餘宋軍的陣型,如何就這麼沒了?
戰敗他倒是有些心理準備,但自家兒郎如同砍瓜切菜般被剁了,實在令人心痛之餘,驚愕憤怒恐懼同時上湧開來。
其實這個結果不意外,因為第一猛安再強悍,也隻是武平軍內部選拔結果,而飛虎軍卻是整個山東義軍幾十年抗金之後積攢下來的精華,再選出最精銳的十人,再由悍將帶頭,輕易斬殺數量相等的金軍,自然也不在話下。
在望樓上呆愣片刻,見到劉淮等人已經開始打掃戰場後,蒲察林方才氣急敗壞的指著在營寨門口待命的一名蒲裡衍:“卓魯,帶人去將你們謀克搶回來!”
喚作卓魯的甲騎此時剛剛穿上鐵裲襠,戴上頭盔,正與袍澤一起互相幫助著甲,聽聞此言,心中湧起不祥的預感,也不顧身上盔甲還沒有整齊,慌忙招呼身後十餘騎打開營寨大門,一起衝殺而出。
劉淮等人隻是大略割取了金軍的首級,就見到了金軍急吼吼出兵的一幕,隨即也不管其他,上馬牽著繳獲來的戰馬扭頭便走。
由於拔隊斬的軍律,在金軍將領帶頭衝鋒的時候,自然會引得全軍跟隨,然而在將領危險之時,麾下兵馬就很容易放棄作戰,轉而為自己性命去保護將主。
此時卓魯就是如此,見到劉淮等人逃遠之後,其人並沒有第一時間引軍追上,而是下馬查探吾賽多的情況。
待見到自家長官已經身死,連首級都被割了的時候,卓魯不由得驚駭欲死,第一反應就是上馬追擊,一定要弄死那夥甲騎,看一看能不能戴罪立功,逃出生天。
然而這個心思剛剛升騰起來,就聽到有部下大聲呼喊:“將軍,賊人又來了!”
卓魯抬起頭來,隻是略略從戰馬中間看到飛舞的煙塵,就連忙上馬,一聲‘迎敵’的暴喝剛剛出口,就發現靖難軍甲騎已經衝到了眼前。
金軍雖然大部分都是甲騎,但都是倉促出戰,彆說披甲,有的人甚至都沒有帶齊兵器,聚集在一起,猶如掀開裙擺招納浪子的花魁一般,引誘著靖難軍來攻。
哪個將軍能經得起這種考驗?
劉淮當即帶著甲騎殺了回來,徑直衝擊入陣之後,直接駐馬揮舞長槍大刀,憑借著甲胄齊全開始正麵絞殺作戰。
剛剛出戰的卓魯立即就迎來了與自家將主同樣的結局,被打落下馬,隨即就數杆長槍搠在了地上。
然而這次金軍並沒有堅持到底,在被斬殺幾人後四散而逃。
劉淮拎著卓魯的人頭,高高舉起,向依舊在望樓的蒲察林示威。
蒲察林被氣得渾身顫抖,然而回頭看到營寨內正在披甲的部下,一時間倒也真的不敢沒有準備好的情況下,讓部下再次出去殺敵了。
要是勝了還成,若是再敗了,那士氣非得大大損傷不成。
見沒有第三波金軍倉促衝出來,劉淮也不想讓自家的精兵再冒險了,讓其餘騎士收攏戰馬後,劉淮騎馬前行幾步,翻身下馬,將卓魯的人頭扔到地上,掀開裙甲解開褲子,一泡老尿直接澆在了那顆首級上。
也澆在了蒲察林的心頭。
這名武平軍的行軍謀克雙手摁在望樓的木欄上,將圓木捏得吱吱作響,眼睛不停的在瞟正在披甲的部下,強行催動出擊的軍令在嘴邊轉了幾圈,複又強行咽了回去。
麵對如此嚴重的羞辱,蒲察林依舊保持了身為將軍的冷靜,沒有繼續浪送。
見依舊沒有金軍倉促出戰後,劉淮係上褲子,也不顧還有幾具屍首鎧甲沒有剝下,直接上馬招呼一聲:“都把精氣神揚起來,大勝而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