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信號了!”張白魚聽聞號角聲,立即起身,飛腳踹開了身前的暗門,也沒有遮掩身形,徑直持刀盾當先殺入。
“殺賊!”二十名悍卒也同時吐出了口中銜枚大吼出聲,他們在衝出暗道來到寬闊偏院第一件事就是結成陣型,向著金軍後背殺去。
而同一時刻,劉淮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萬萬沒有想到,金軍竟然自己把自家的營壘院牆給拆了,並且拆出了個通衢大道,原本需要飛梯鉤鎖才能通過的障礙物瞬間消失不見了。
劉淮原本還以為金軍造了個豆腐渣工程,但透過滾滾煙塵看到同樣已經上馬列陣的金軍後,方才醒悟過來。
原來你們還這麼托大啊?!
我都在你們眼皮子底下殺了你們這麼多的戰友了,但你們還敢出來浪戰,你們一直都這麼勇敢嗎?
當然,對於蒲察林來說,這也是不得不做出的抉擇,因為慢性死亡的感覺實在是太難受了,還不如拚死一搏。
這也不是沒有勝機的,因為靖難軍為了與牆頭金軍對射,甲騎來往奔馳,編製已經有些散亂,不是那麼好聚攏起來的,若是金軍能抓住這個機會,衝散靖難軍也不是不可能。
可劉淮也是捉戰機的高手,隻是模模糊糊看到煙塵之後的金軍甲騎之後,其人就立即讓軍士吹響發動總攻的號角,同時豎起飛虎大旗,一馬當先,以自身與旗幟為向導,直接向著營寨內部衝去。
應該說這是十分冒險的舉動,如果金軍在內部設置些拒馬、鐵蒺藜,那劉淮說不得就會交代在這裡。
但金軍畢竟是為了給騎兵衝鋒讓開戰術空間,所以才推倒的院牆,哪裡會在中間再放一些障礙物呢?
劉淮幾乎暢通無阻的越過了營牆,帶著十餘名親衛,如同刺出的尖刀一般,狠狠紮向了金軍的陣型之中。
其餘的靖難軍甲騎不管有沒有接到軍官的命令,見到自家都統已經當先入陣,也是有樣學樣的衝入了金軍營寨之中,三百多騎兵瞬間將這小小的營寨擠成了沙丁魚罐頭。
到了此時此刻,其實已經沒有什麼戰術與武技可言了,雙方甚至同時放棄了長矛等輕芒迅疾的兵刃,抄起瓜錘銅鐧互相掄砸起來。
戰鬥幾乎在一開始就進入了白熱化階段,雙方都是身披重甲,又都是精銳騎兵,人人奮勇,用以命換命的方式開始戰鬥,盔甲能防禦一兩次鈍器揮砸,卻防禦不了四麵八方如雨點般錘下的重型兵刃,如同圍剿武興軍第一猛安時那般,被錘落下馬之人最好也是個骨折重傷的下場。
如果照這樣發展下去,即便是將這一百多金軍甲騎消滅掉,靖難軍也必然會付出極大代價,然而張白魚率二十銳卒從金軍身後殺來時,改變了一切。
騎兵在失去機動力後,作戰能力上就要比步卒差得多了,而且金軍還在麵對劉淮的猛攻,一時間根本沒有意識到身後來了敵人。
張白魚踹開主院的後門,所看到的就是一片肥美的後腦勺,不由得大喜過望:“都機靈點,都統郎君親自為咱們拉扯賊軍,合該由我等建立功勳!”
“殺賊!”
二十步卒在三百餘甲騎的混戰中顯得十分渺小,卻是十分靈活,三三兩兩的結成陣型之後,上斬騎士,下砍馬腿,竟是無往不利,很快就將後方十幾名金軍斬殺當場。
更重要的是,張白魚的現身使得金軍處在了兩麵夾擊之中,而當金軍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原本還能支持的士氣瞬間低落下來。
於此同時,在正麵相對雄厚兵力的壓迫之下,終於有一處陣型崩塌開來,劉淮與十餘陷陣親衛沿著這處缺口,徑直殺了進去,在這一片營寨之中,將金軍甲騎分成了難以呼應的兩部分。
眼看著金軍覆滅已經進入了倒計時,在此鎮守的行軍謀克蒲察林也陷入了深深的懊悔。
作為總指揮,其人並沒有率領甲騎與靖難軍正麵搏殺。
在指揮著下屬拉倒院牆,打開營寨大門之後,蒲察林就被突入的靖難軍隔斷在了院牆位置,然後就目瞪口呆的看著靖難軍以一種決死的勇氣,與金軍展開了對攻。
蒲察林的內心早已被悔恨與不甘所填滿,他不明白為什麼自己會犯如此愚蠢的錯誤,也不明白為什麼靖難軍捕捉戰機的能力會這麼強悍,他更不明白這夥子一路被攆著跑的宋軍為何突然有如此強大的戰鬥意誌。
可蒲察林知道,自己至少還能做一件事,那就是像個真正的軍人一般參與進這片修羅場中,或是將這些宋軍全都錘殺在這裡,或是自己在戰鬥中被錘成爛泥。
蒲察林彙集了五個拉倒木欄、卻因為靠近未開的營門而躲過第一次衝擊的金軍甲士,搜羅了戰場上散落的戰馬,打開營門衝了出去,剛要繞了一圈從木欄倒塌的地方高喊著殺向宋軍的後背,卻見到從山下複又衝上來十餘名甲騎,為首之人身後打著一麵‘時’字大旗。
所謂仇人見麵分外眼紅,為首的將領舉起長矛:“爺爺喚作時俊,到了下邊,莫要喊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