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仇啊!”十餘宋軍甲騎大恨出聲,隨後各自挺著兵刃,猛撲向了蒲察林。
宋軍的憤怒是可以想象的,在這場大潰敗中,誰沒有幾個故友窩窩囊囊的死去?
兩淮自古繁華,像時俊這種還算厚道的統製官更是帶著大夥乾些買賣賺錢,不少軍士都已經在淮西置辦了家產,娶妻生子安了家。
金人一來,什麼都沒了。
家沒了,渾家被擄走了,兒女爹娘被殺了,軍中的袍澤兄弟也死了。
人在人群中自然就會被氣氛感染,當所有人都在狼狽而逃時,這些人也自然會被裹挾在其中。而當所有人全都憤怒反擊時,這些人也同樣會不計生死。
蒲察林憤怒大吼,同樣放棄了襲擊靖難軍的背後,正麵與時俊等人衝殺到了一起。
雖然宋軍要比金軍人數多一倍,雖然雙方距離過近,都沒有將戰馬速度加到極致,但蒲察林憑借精湛的馬術還是與時俊殺得難解難分。
平白挨了兩刀之後,雖然有盔甲作防護,沒有受傷,但時俊依舊是疼得齜牙咧嘴,蒲察林則是狀若瘋虎,竟然是不閃不避的與時俊展開了搏殺。
瞅準了一個機會之後,時俊拚著用披膊擋下一刀,長矛如靈蛇吐信般刺出,沿著蒲察林肩窩盔甲縫隙處刺了進去。蒲察林卻是像是沒有感覺一般,依舊要揮舞長刀,當頭劈下。
撕扯間,兩人的力氣全都使錯了,難以在馬上維持,雙腳脫離了馬鐙,跌落下馬。
時俊在地上翻滾了一圈,從腰間抽出瓜錘,搖搖晃晃站起來之後,見蒲察林想要抽出肩膀上的長矛,迅速向前一步,掄起瓜錘,狠狠砸在了蒲察林的頭盔上。
蒲察林搖晃著向後退了兩步,放棄拔出矛頭,同樣將手伸到了腰間的頁錘上,然而時俊沒有給他反擊的機會,推了一把長矛,將蒲察林推倒在地,隨後雙手握錘,如同劈柴一般,大吼著將錘頭砸在蒲察林的頭盔上。
數下之後,蒲察林徹底不動了,而時俊卻像是在泄憤一般,繼續揮舞瓜錘,直到將蒲察林頭盔砸扁之後方才住手。
而此時,金軍營寨中的戰鬥也已經到了尾聲。
在被兩麵包圍的情況下,金軍甲騎即便有熊心豹子膽,也無法支撐太久,事實上,當金軍還剩下四十多甲騎的時候就不想再打了,但靖難軍卻是已經殺紅了眼,根本沒有留俘虜的打算。
而金軍被堵在營寨之中,三麵院牆,一麵大江,逃也是沒有地方逃的,隻能將絕望之中被屠戮一空。
“將軍,贏了!”
聽到歡呼聲從金軍營寨中響了起來之後,時俊方才回過神來,聽著親兵歡呼的聲音,其人竟然在戰場上恍惚了一下。
隨即,時俊俯身扶起了剛剛在交戰中落馬的袍澤。
這名喚作李常的都頭肩膀上被錘了一下,雖然落馬,傷勢卻不是很嚴重,此時手中依舊拎著頁錘,起身之後立即四麵張望,尋找金軍。
待看到金軍都已經被斬殺了之後,李常口中喃喃自語:“贏了……”
“贏了……竟然贏了……”李常手中的頁錘滑落在地,單手捂住了嘴臉,淚水混雜在汗水血水中從指縫中流出。
“嗚嗚……”終於,李常掩蓋不住嗚咽的哭聲,抬頭向時俊問道:“太尉,咱們能贏……咱們能贏啊……”
“那咱們……咱們他娘的到底為什麼跑呢?!”李常蹲在地上,摘下頭盔,抱頭痛哭,似在問時俊,又像是在問他自己。
時俊也回答不出,他看著又哭又笑又是歡呼的宋軍,心中也是一陣恍惚。
是啊,能贏的,為什麼要逃啊。
而此時,時俊聽到了金軍營寨中,劉淮的高聲下令:“兩刻鐘,收治傷員,聚攏盔甲戰馬,割取首級,兩刻鐘後,不能帶走的全都燒了!”
“喏!”
震天的應諾聲響徹了采石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