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琦是洞庭湖水軍的四名統領之一,前幾日正是他親自駕駛舢板將辛棄疾送到金軍大營前的小洲上行致師之禮的,並且在接下來的半個時辰之內,近距離看著辛棄疾將前來挑戰的金軍一個個的斬殺當場。
原本李琦也隻是感歎,這特麼從山東來的都是什麼蓋世凶人,卻沒有想到,不過兩日,就有一個小任務被李道親自指派出來。
讓李琦帶著水軍所有類型的火器到靖難大軍中,向劉都統一一介紹一下。
對於結交豪傑這種事情,李琦自然是心甘情願的,但挑選火器的時候他倒是犯了難。
宋軍此時對火器的管控不是很嚴,所以洞庭湖水軍其實有自己的火藥工坊,其中頗有些東西是不傳之秘,若是傳出去,尤其傳到金國那邊,洞庭湖水軍就很難保證作戰優勢了。
對此,李道倒是大方的緊,直接大手一揮,莫要藏著掖著,有什麼帶什麼,跟劉大郎說一聲,莫要傳播出去即可。
就這樣,李琦先是帶著一大堆火器來到虞允文帳前,以作通報,隨即就跟著虞允文一起,來到靖難大軍營寨之中。
為了保持江防密度,靖難大軍的營寨並沒有選到采石磯或者渡口,而是在采石磯以北兩裡處紮營,為了防止有金軍偷渡,整片營寨一字排開,占地極廣,主營身前還有四個小寨,其中各有兵馬輪換駐紮,以作警戒。
應該說靖難大軍的警戒卓有成效,最起碼虞允文打著自家旗幟在官道上行走,一路上也曆經了三四次遊騎的盤查,不過每次都在徐宗偃掏出腰牌之後就順利通過了。
此時在大營中當值的是羅慎言,在查驗腰牌之後沒有學周亞夫一般隻知有將軍,不知有上官,而是按照事先準備,引著虞允文等人來到中軍大帳。
“末將這就遣人稟報都統郎君,還請虞舍人稍坐。”
“羅統製勿要多禮,老夫隻是個腐儒,從來沒有見過正經兵家規製,可否讓老夫見識一下。”虞允文雖然語氣客氣,但言語中的意思卻是十分堅定,頗有些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感覺。
羅慎言拱手說道:“靖難大軍光明正大,沒有什麼不敢與人言的。”
虞允文笑道:“既然如此,還請羅統製帶路,先去尋劉都統。”
“請!”羅慎言做了個引路的手勢,就當先扶刀而行了。
虞允文剛沒走幾步,就被將台前兩麵巨大的黑板吸引了目光。
其中一麵寫著忠義大軍各軍的名字,並且在名字之下記了許多文字,其中大部分都是空白,隻有飛虎軍與破敵軍名下有些字跡。
細細來看之下,上麵寫著飛虎軍與破敵軍剿滅武平軍第一猛安,其中飛虎軍長途奔襲,數次作戰,記兩次大功;而破敵軍則是少部參戰,記一次功勞。
另一麵上則是有戰鬥英雄幾個大字,在四個大字之下則是寫著八個人的名字,並在名字之後寫下了斬首數量或者破陣事跡。
虞允文注意到的是,這八人中有三人事跡最後寫著戰殞於某某處。
竟是力戰而死的軍卒。
見到虞允文駐足,背著裝滿火器竹筐的李琦也止住了腳步,順著虞允文的目光看向了黑板,他識字不多,卻也不是什麼文盲,磕磕絆絆剛剛看完,就聽到羅慎言出言解釋。
“虞舍人,這是我靖難大軍的記功板,獲取功勞,就可以在軍中作展示。這也是回到山東後受賞的依據,即便是人戰死了,家人也會得到應得的一份,如此多人看著,不會有人敢貪墨。”
虞允文伸手比劃了兩下:“整支靖難大軍五千人,難道就靠這兩塊板記功?”
羅慎言笑道:“自然不是,大軍的記功板最多是記錄各軍的功勞,還有就是誇耀勇士。大軍之下各軍也有這樣的記功板,也會記錄自家軍中壯士的功勞。
這些也隻是為了廣而告之,真正詳細的還有記功簿,這就與其他軍中的大同小異了。”
虞允文緩緩點頭:“此舉也是為了激勵士氣?”
“有這方麵。”羅慎言頓了頓複又說道:“都統郎君還有彆的考量,想通過此舉建立信譽。他說許多宋軍之所以戰意如此低下,就是因為事後上官往往不會兌現軍功賞賜,所以隻能射一輪箭,要一輪賞。這樣是不可能打勝仗的。
可大戰終究還是得論功行賞的,總得讓兒郎們覺得,我們這些上官說話算話,不會貪墨他們的功勞。也因此,都統郎君想出了這個辦法,將各部功勞光明正大的擺出來,全軍一起作監督。”
“管用嗎?”
“自然是管用的,就比如如今,哪怕許多賞賜回到山東才能兌現,靖難大軍依舊能奮勇作戰,不就是因為軍卒皆相信我等,相信都統郎君嗎?”
虞允文再次點頭。
李琦卻是指了指黑板,好奇的說道:“這白堊寫成的字倒也漂亮,但普通軍卒識得如此多的字嗎?”
羅慎言搖頭:“自然不能,但可以教授他們來識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