軟硬兼施一番之後,課堂秩序終於維持住了,那名文士舒了一口氣,複又將那首打油詩打亂順序,一個字一個字的教授起來。
且不說掃盲課堂繼續上課,另一邊,在背著一筐火器跟著虞允文走了大半個軍營之後,李琦終於能將其放下來,鬆一鬆肩膀,飲一杯茶水了。
靖難大軍中軍大帳,虞允文也沒有廢話,直接進入了正題:“劉大郎治軍嚴謹,靖難大軍無論戰力還是紀律都高過淮西諸軍不止一籌,老夫想要讓幾名將官來靖難大軍中學習一番,如何?”
劉淮笑著搖頭:“這自然是無妨的,卻沒有必要。虞舍人是不是以為我靖難大軍治軍方法有什麼訣竅嗎?”
虞允文點頭:“不瞞大郎,我正有此想。”
劉淮繼續搖頭:“虞舍人此言差矣,其實我的統軍方法,都在《武經總要》中有記載,也都是隨大流的做法,淮西軍諸將都在軍中浸淫多年,不可能不知道這些。”
虞允文皺起眉頭:“老夫還是不明白,既然都一樣,為何兩軍看起來相差如此多?大郎休要虛言,老夫雖然不懂兵事,卻也大概能知曉,若是淮西軍如靖難大軍這般遠離家鄉,異地作戰,士氣早就崩潰了。”
劉淮笑了笑,給虞允文麵前茶盞倒滿茶水:“虞舍人,道理都是一樣的,也是所有人都知曉的,然而靖難大軍與其他軍隊不同的是,我們是真的將這一套道理執行下去了。”
“就比如最簡單的愛兵如子。我靖難大軍是真的將士卒當作自家兒郎的。
虞舍人,你難道不想讓自家兒郎吃飽穿暖,讀書識字並且有個好前途嗎?我想讓兒子成為什麼樣的人,就會用何種方法對待麾下士卒。
將心比心,我對兒郎如腹心,兒郎也自然會奉我如首腦。”
“至於其餘宋軍將領,難道他們真的不知道愛兵如子的道理嗎?可又有幾個能做到呢?”
虞允文搖頭:“不怪他們,朝中供給的軍資糧草賞賜就這麼多……”
劉淮卻是打斷了虞允文的話:“虞舍人可千萬莫要將士卒當作傻子。宋軍好歹還有糧草補給,我等北伐之時,吃食衣物全得從金賊手中搶,難道不比宋軍艱苦百倍?然而上下齊心,同甘共苦,士卒也是看在眼裡的,北伐軍也自會上下齊心。虞舍人,天下事都是不患寡而患不均的。”
劉淮這話還是收著說的,其實宋國軍隊腐敗是自上而下的,如同統製官這一級彆貪汙腐敗簡直是毛毛雨,真正的大頭都在上麵。
所謂天下大亂,亂自上作。
就比如過去十幾年把持襄樊鄂州軍備的田師中,刮地皮的手段堪稱離譜,所有軍官都得向他行賄才能上任,戰鬥力拉胯得一塌糊塗。
另外,在這個時代,即便是物質方麵差強人意,能在精神上給軍卒予以撫慰,就能做成許多事了。
最有名的例子就是提燈女神南丁格爾,她在沒有抗生素的情況下,依靠改革不合理製度,改建醫院設施,使士兵們得到溫暖、舒適、清潔、衛生的休養環境和營養充足的飲食,硬生生把死亡率從42%打到了2.2%。
靖難大軍建立的傷兵營大約也是執行的這一套政策,效果無比顯著。
至於其他宋軍,最起碼劉淮在淮西軍中壓根就沒有見到充作傷兵營的營地,輕傷自己處理,重傷有個蒙古大夫草草看一下後,就任其自生自滅。
就這種條件,劉淮覺得宋軍沒有兵變已經算是給趙構祖宗十八代麵子了。
淮西軍營寨環境實在是太差,以至於何伯求都看不下去,主動讓淮西軍將傷兵送到自家傷兵營來救治。
現在靖難大軍的傷兵營中還有二百來個淮西軍養傷呢!
虞允文聽罷之後,思索良久,方才歎氣說道:“任重道遠,任重道遠啊!”
見劉淮還想要說什麼,虞允文擺了擺手說道:“不說這個了,你向洞庭湖水軍索要火器之事我已經知曉,這次李統領隨老夫而來,就是為了此事。”
李琦見終於開始說自家事情,連忙拱手行禮。
劉淮左右看了看,起身對李琦招手:“來,咱們先到個開闊地實驗一番。”
說話間,他竟然有了一些迫不及待之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