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大郎,你是不是有些疑問,官家如此行事也就罷了,為何陳相公也要同意呢?”虞允文語氣清淡,但言語中的意思卻是一點都不客氣。不隻是對當今右相,同時也是獨相的陳康伯嘲諷,更是對當今皇帝趙構有種淡淡不屑。
劉淮笑了一聲:“還能是如何?雖然不知道具體情況,大概是官家又要浮舟海上了。陳相公想要以我靖難大軍的戰力,來穩住官家,穩住朝中百官。這又不是官家第一次這麼做,有什麼好奇怪的?”
辛棄疾等人都是靜靜聽著,時俊卻恨不得把耳朵戳聾了。
這種事情也是他一個小小統製官可以聽的嗎?
虞允文並沒有嗬斥,隻是點頭:“左右瞞不過劉大郎。”
作為中書舍人,蜀地士大夫的下一任領袖,虞允文自然也是有自己的消息來源的。
“其實在劉錡劉經略決定南撤瓜洲渡,淮南淪陷的時候,官家就要再次入海避敵了。
當時陳相公竭力阻止,甚至讓家小由江西來臨安安家,這才穩住了官家。期間,陳相公讓臨安諸城門開閉如常,以安定民心。除此之外,他還大敞府門,在門前解衣置酒,讓來往百姓公卿皆可以隨時看到他,才算是穩住了朝中百官。”
“然而到東采石被金賊占據的消息傳到朝中之後,朝廷惶恐。官家擬下詔書‘如敵未退,散百官’,這封詔書到了陳相公手中之後,被陳相公當眾燒毀。”
“陳相公勸諫官家,若百官在,則朝廷還能運轉,還可以組織兵馬反擊金軍。如若百官散去,則朝廷全無,官家孤身一人,就算是想要抵抗,也沒有軍士持矛揮戈了。”
“如此這般,才算是穩定了朝堂,陳相公擔心再次生亂,到時他無法穩定朝野,更是為了安官家與朝廷百官還有百姓之心,也隻能抽調靖難大軍回臨安了。”
五名將領中,李道與何伯求饒是早就猜到趙構會出幺蛾子,卻依舊被遣散百官這種離譜的命令驚到了;
辛棄疾則是看了看劉淮,隨即低頭若有所思。
至於時俊,則是完完全全的驚駭了。他有一種立即堵住耳朵逃出帥帳的衝動。
但這是不可能的,虞允文將時俊留下,就是為了要著重培養他,讓他成為自家麾下的大將,此時讓時俊提前知道朝中局勢對他也有好處,省得兩眼一抺黑的做出些荒唐舉動。
唯一麵色不改的就是劉淮了。
趙構這種類人生物能乾出什麼來都不奇怪,在他的眼中,天下所有事情都不如他的性命重要。彆說逃跑了,隻要能保住性命,舉國投降都不在話下。
此時趙構還能堅持,純粹是有昏德公昏德侯的教訓在前,不得不堅持而已。
然而劉淮還是有些疑問:“然則為何一定是靖難大軍呢?從淮東江南抽調一支兵馬不成嗎?我就不信朝中諸公都是知兵之人,一眼就能看出究竟誰是精兵悍將。湊上一萬兵馬,換身新衣服,吃幾頓好的就能成樣子貨了。唬不住金賊,難道唬不住自己人嗎?”
劉淮言語頗有一種‘宋軍建軍的目的不是為了讓金國認為宋國受到保護,而是為了讓宋人認為宋國受到了保護,金國知道宋軍沒有’的荒謬感。
趙構是廢物,但宰相陳康伯呢?陳康伯作為主戰的宰執,這點道理不會不懂吧?為何不駁回旨意?為何非得讓靖難大軍駐守臨安?其餘在江南逡巡的大軍不成嗎?
劉淮看那張子蓋就很不錯。
飲了一杯茶水,潤了潤喉嚨後,虞允文繼續說道:“這就是另一碼事,而且事涉太子了。”
“虞儲相,末將腹中難忍,請求去如廁。”時俊立即站了起來,拱手作勢就要離開。
虞允文冷冷說道:“給老夫站住!老夫不嫌臭氣,你就算要拉,也要拉在褲子裡!”
時俊露出一副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如同一個黃花大閨女般扭捏著坐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