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十七日管崇彥等人抵達了篙頭村。
這裡的村落不是很難找,挨著巢湖的有許多人是漁家,為了方便讓來往客商收魚獲,路口都是小型路牌的,在加上昨夜那瘋癲男子說的如此清楚,抵達巢湖周邊之後,很快就找到了這個比較大的村子。
說是村子,其實都能算是比較大的集市了,也因此,此處即便被亂軍洗劫了一番,卻還是有些許人氣,隻不過絕大多數都是老弱,青壯都不知道躲哪裡去了。
也因此,一名打著酒幡,開著食肆的胖大漢子混在其中,簡直猶如鶴立雞群。
更加理所當然的是,管崇彥等三名龍精虎猛的漢子騎著高頭大馬入村,也瞬間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原本還在街上遊蕩的老弱紛紛小跑著回到自家屋舍,緊閉了大門。
管崇彥上下打量著那胖大漢子,胖大漢子同樣打量著三人,即便麵對三名明顯是精銳悍卒的騎士也怡然不懼,甩了甩寬大的破抹布,臉上堆起笑容:“客官要打尖還是住店?”
李繼虎高聲說道:“有什麼好酒好肉都端上來,再來一間上房。”
胖大漢子依舊滿臉堆笑:“好酒沒有,好肉也全無,唯一一棟上房還被金賊燒了。”
李繼虎笑了:“你這廝莫非特來消遣乃公的?再說了,誰說沒有好肉?你這一身肥膘不是正好下鍋嗎?”
胖大漢子拍了拍大肚子,伸手從身後門框處抄起一把碩大掉刀:“俺這一身肉,可是要在戰陣上擋刀槍的,現在不能給各位壯士下酒,還望好漢寬恕則個。”
語氣雖然很客氣,但話中的意思卻一點都不客氣。
敢在這種地方開店探查周圍軍情,沒點本事哪行?
管崇彥擺手打斷了李繼虎即將脫口而出的廢話,開門見山:“我們來找你們管事的,有個大生意要談。”
“管事的出門了。”
“我是說真正管事的。”管崇彥正容以對:“告訴楊春或者梁子初,就說江南來人。”
胖大漢子臉上的笑容消失了,很快肅然起來並且伸出了大手:“可有信物令牌?”
管崇彥拍了拍胸膛:“有來自巢湖水軍的書信,有參謀軍事的軍令,卻不能給你看,得讓你們管事的查驗。至於令牌……”
說著,管崇彥從懷中取出一塊銅製的腰牌:“我乃飛虎軍統領管崇彥,隸屬山東靖難大軍,想必你也沒聽說過。”
胖大漢子接過腰牌,仔細打量了一下,嘴裡不知道嘟囔了幾句什麼後,複又猶疑抬頭。
他雖然也是軍中好漢,卻還真沒聽說過朝廷有山東靖難大軍這一路大軍。
管崇彥見狀終於不耐:“你這漢子好不曉事,我們三人穿州過境來這裡,難道還是為了來消遣你的?再說了,退到巢湖的宋軍再少,也不至於怕我們三個人吧?”
胖大漢子思量片刻,也確實是這個道理,就從腰間摘下一個哨子,拎著掉刀帶著三人來到了湖邊,將哨子塞到嘴裡,用力吹了兩下。
不久之後,巢湖邊乾枯的蘆葦蕩中,就響起了應和的哨聲,雙方用哨子交流了幾句後,又歸於平靜。
“俺大名喚作範山碩,家中行五,不知諸位高姓大名?”
除了剛剛已經報了名字的管崇彥,其餘兩人也紛紛自報家門。
“李繼虎。”
“曹大車。”
“諸位是從山東來?”範山碩見二人不想多說話,複又詢問管崇彥:“山東如何到江南來了,又如何是淮東口音?”
“說來話長。”
“那就長話短說。”
管崇彥本不想回答,然而見到範大胖子不依不饒,也就簡短說了自漣水開始的北伐曆程。
饒是如此,在湖中接應之人駕著小船從蘆葦蕩來到岸邊之時,管崇彥方才將北伐經過說完。
然後不隻是範大胖子,就連管崇彥自己也是一陣恍惚。
一路走來,已經經曆這麼多了嗎?
範大胖子更是驚訝,他並不是什麼沒有見識的普通軍兵,否則也不會讓他掌管巢湖對外的聯絡站了。
也因此,他是知道孤軍北伐,擊敗各路金軍,橫掃山東數州之地到底意味著什麼的。
如果這廝沒有撒謊,自南渡以來收複故土最廣者,除了嶽飛嶽鵬舉,就是這支北伐軍了。
“船小,還請三位將馬留在此地,自有他人照顧。”眼見小船抵達,範大胖子也沒有過多詢問,隻是一擺手:“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