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等到第五天。
當烏延胡沙虎將消息帶回來的第二天,就有忠義軍將領帶著十餘精銳甲騎到了門口,前來聯絡。
“開門!”為首的將領舉著一麵上書“忠義”的旗幟,用遼東口音大聲說道:“讓你們能主事的出來!”
消息被迅速傳遞上去,蒲速烈連忙前來迎接。
騎士大搖大擺,魚貫而入。
來到大莊園的中央大院,騎士們才紛紛下馬,摘下頭盔。
為首之人說道:“我是忠義大軍中軍第六將典論,你就是蒲速烈?”
蒲速烈原本對麵前的青年人如此不講禮數而感到惱怒,然而見到其人身後數名甲士皆是光頭,隻有邊沿有新剃頭發留下的發茬,再結合對方的遼東口音,不由得有些驚疑。
“正是在下,不知道諸位……”
典論高聲說道:“奉忠義大軍元帥魏公之命,前來巡視益都府猛安謀克戶!”
蒲速烈了然,這是來監軍了,隨後不由得暗自咋舌。
這十幾人倒是好膽,即便益都府十分空虛,可幾十老兵還是能湊出來的,到時候甕中捉鱉關門打狗,難道還對付不了這十幾名甲騎?
然而蒲速烈更加明白的是,所謂狐假虎威並不是說狐狸有多能打,而是其身後的老虎太可怕,你弄死這幾名甲騎,魏勝就要弄死你了。
“蒲速烈,你還等什麼?”典論見蒲速烈呆住,扶劍冷笑詢問:“魏公心善,給了你們五天時間,難道你們就準備在這裡坐上五天,以此來回報魏公嗎?”
蒲速烈臉色又是一白。
就在典論嗬斥上朐水猛安時,昨夜沒有散去的金國貴人早已聽到消息,紛紛聚攏過來,此時聽聞典論一點麵子都不給,不由得也是紛紛變色,卻無人敢出言喝罵。
“我認得你。”就在典論還要說什麼的時候,突然有一名世襲謀克從人群中走出,指著一名身著鐵裲襠的消瘦男子說道。
那名消瘦男子頭發雖然也梳成發髻的樣式,然而他的頭發似乎是剛剛蓄起不久,隻是在頭頂卷起一小團,看起來分外滑稽搞笑。
“你……你是移剌平哥!”
“我還當是誰,這不就是給同族放貸的石敦虎嗎?最近生意可好?可把整個部族都發賣為奴了?”消瘦男子轉身,看著那人說道:“還有,我現在叫劉平哥,你最好給我記住了!”
都是在朐水—沂水—沭河這一帶討生活之人,猛安謀克戶之間即便不是親如一家,卻還是互相了解的。
就比如劉平哥,之前他在族中管賬,自然知道石敦虎究竟是什麼貨色。
“你們……你們都是女真人?”
終於有人反應了過來,原本聽著這些人的遼東口音,還以為他們是遷到內地的遼東漢兒,此時聽到有人認出移剌平哥,這明顯就是女真人的名字,不由得恍然大悟。
合著你們不是漢人,而是女真人啊!
偽軍神氣什麼?
劉平哥不由得勃然大怒,直接扶刀上前抽了說話之人一個耳光:“誰是女真人?我們明明都是漢人,是魏公,是劉郎君金口玉言,登記造冊的漢人!”
說著,劉平哥將刀子拔出一半:“再敢說老子是女真人,老子把你嘴撕了!”
然而那說話之人見劉平哥不是漢人出身,即便嘴角滲血,也依舊嘲諷出言:“你以為束起頭發,穿上右衽,就算是漢人了?你自己聞聞身上的味道,馬糞味都還沒有散儘呢!哈哈哈哈!”
此言一出,不僅僅是典論怒目而視,就連蒲速烈等女真人也不自在起來。
漢化是大趨勢,尤其這些遷到內地的女真人。
不要以為女真人、蒙兀人、契丹人真的天生就喜歡剃發,這是麵對邊疆惡劣的環境不得不做出的妥協,否則僅僅是頭發中的虱子就足以讓他們生死不能了。
他們之所以隻把腦袋頂剃光,就是為了在戴氈帽或者頭盔的時候能露出一圈頭發,算是實用價值在審美領域做出的一點小小的妥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