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墩虎親手割下孔大目的首級後,將首級掛在馬鞍側邊,板著一張臉,來到了益都城下。
“開門!我是石墩虎!時水石墩猛安的人都滾出來!”
石墩虎的心情可謂十分不順,原本他還以為益都府唾手可下,卻沒有想到孔大目直接出城拚命,給了所有人一個下馬威。
好不容易才將孔大目弄死,益都城卻是大門緊閉,城頭之上城頭之上的金旗都沒了,取而代之的是忠義大旗。
這是哪一家得手了?
那豈不是說明他石墩虎的獻城大功已經沒了?
想到這裡,石墩虎心情更加惡劣。
“快開門!哪個啖狗屎的守著城門呢?見了我還不開城門!”
石墩虎複又喝罵了兩句,城門依舊沒有動靜,而城頭上則是一陣腳步聲。
石墩虎仰頭看去,卻見幾名漢兒打扮的軍官指著他大聲說道:“城下之人就是石墩老賊,射死他!”
命令剛落,一陣稀稀拉拉的箭矢就從城頭射下。
比較靠前的女真騎兵立即倒下七八人,石墩虎仗著盔甲齊全,撥馬便逃。
逃出幾十步,脫離了弓箭的射程之後,石墩虎回頭大罵:“李小三,你是吃錯藥,得了失心瘋不成?敢他娘的向我射箭!”
喚作李小三的軍官沒有回應,隻是冷笑著將手中物什遠遠擲出。
辮發在空中飛揚,石墩虎定睛看去,正是一顆女真人的頭顱。
“你!你!……”仿佛見到一直匍匐於自己腳下的貓咪伸出利爪擇人而噬一般,石墩虎大腦空白,張口結舌半日,竟然一句話都沒說出來。
這還沒有完,似乎是城頭每個人都拎著首級,紛紛將人頭扔下城下,女真人的首級猶如雨點一般,從空中劃過弧線,落到地上滾動起來。
到最後,乾脆有被五花大綁的女真人被摁到了城頭女牆上,大刀斬落,以行刑的方式,在千餘女真騎兵麵前,將益都城中的女真人一一處決。
一開始女真騎兵還在喝罵出聲,到最後人頭屍體在城下堆了淺淺一層之後,千餘女真騎兵鴉雀無聲,隻有低聲哭泣與馬匹嘶鳴聲間或傳出。
雖然知道山東各地都在爆發對女真人的清算,但聽說是一碼事,真真正正發生在眼前,就是另一碼事了。
所有女真騎兵都萬萬想不到,漢人的報複是如此酷烈與不留情麵。
一股心底升騰而出的寒意在女真人中間蔓延開來,使得所有騎兵猶如被凍結住一般,彆說行動,連言語都很難發出來。
“女真狗!”李小三大聲喝道:“彆看今日殺了你們這麼多族人,但俺跟你說,這事沒完,什麼時候,老子將你們骨頭嚼碎了,咽下去,咱們才算兩清!”
此時的城頭上已經不隻是漢兒軍了,還有益都城中被組織起來的漢兒青壯,聽聞李小三的喝罵,紛紛鼓噪歡呼起來。
石墩虎的目光終於從城下的屍首堆中拔了出來,先是有些失神的看了看城頭,隨後又回望自家那如同寒風中瑟瑟發抖鵪鶉一般的千餘騎兵,終於還是長歎一聲。
軍心已破,彆說沒有攻城器械,就算有,這千餘騎兵也根本不可能再有勇氣作戰了。
他們畢竟不是女真正軍,隻是在官家挑剩下的一群民兵罷了。
在沉默許久,直到有心腹前來詢問之時,石墩虎方才長歎說道:“走吧!回去各自守衛城寨,等著忠義軍來處置益都府吧。”
“從此之後,山東不複大金所有了。”
說罷,石墩虎撥馬回頭,帶著這些騎兵無功而返。
千餘騎兵各自分散,回到自家寨子,隻有各自頭人臉色蒼白的跟在石墩虎身後,回到了上朐水猛安。
“這麼說來,你們竟是連益都城都沒有進去嗎?”烏延胡沙虎也愣住了。
他原本以為石墩虎這些人再廢物,要鬨出事來也得到了益都城被奪下之後才會發生,卻沒有想到,竟然連益都府都沒有拿下來。
這可是山東統軍司的所在地啊!
金國一共就三大統軍司,三大招討司,都是金國在一地的統治核心,就這麼輕而易舉的失守了?
哪怕再空虛也不可能吧?!
但是事實就在眼前,容不得烏延胡沙虎不相信。
烏延胡沙虎先是呆愣片刻,複又搖頭失笑出聲:“算了,無論如何,益都府都算是歸於忠義軍了,終究還是完成了對魏勝的承諾。”
石墩虎等人皆是一愣,隨後複又歎氣:“可若是這般,咱們這些人沒有功勞,又如何在反正之後被魏公高看一眼呢?”
烏延胡沙虎點頭:“這倒是個大問題,不過先讓那些壯士回稟忠義軍,最起碼要讓那魏勝知曉事態變化。”
“這……”
“這種事情是瞞不住的,如果不主動讓他們回報,在他們探查出來之後,添油加醋說些什麼,咱們就管不了了。”
蒲速烈聞言跺腳:“我現在就去通知他們。”
說罷,他迅速起身離去了。
烏延胡沙虎點頭,複又說道:“至於接下來如何,還得與諸位頭人再議一議。諸位奔波一路,想必也餓了。”
說罷,烏延胡沙虎讓人迅速端來飯菜酒水,分布在各個頭人身前:“忠義大軍已經要來了,咱們邊吃邊說。”
三十幾名頭人也是餓的緊了,紛紛大嚼起來,不過片刻,各自案幾之前的飯食已經吃下大半。
烏延胡沙虎同樣吃了幾口飯食,在飲了一杯米酒之後方才開口:“其實在忠義大軍身前存身還是比較簡單的,因為魏勝隻給了三個條件,隻要完成這三個條件,益都府四萬戶就算是過關了。”
說著,他伸出了三根手指:“第一個條件是讓咱們搞清楚,究竟是誰錯了。”
石墩虎放下筷子,有些不安的扭了扭屁股,莫名覺得有些心慌。
隻聽烏延胡沙虎繼續說道:“現在看來,自然是大金皇帝錯了,自然是大金官府錯了。”
“第二個條件就是要如何處置犯錯之人。”烏延胡沙虎伸出第二根手指:“這件事咱們如今勉勉強強完成了一半。”
石墩虎覺得腹中微微脹痛,卻也沒有在意,還以為剛剛騎馬奔波之後又大吃大喝所造成的,搖頭回應:“大金官府的人被漢兒軍殺光了,終究不是咱們做的。”
“老夫不是這個意思。”烏延胡沙虎含笑搖頭,下一句話就石破天驚:“阿虎你這就是在裝糊塗了,大金的官府從來都是官家與猛安謀克戶共治,就比如阿虎你了,統軍司能命令你,難道孔大目孔鈐轄能命令你嗎?咱們這些頭人,也是大金官府的一部分。”
“家老……你這話……你這話的意思我就聽不懂了。”石墩虎腹中更加疼痛,此時隻能強笑以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