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名。”
“黃傑。”
“家住在兩淮?具體在什麼地方?”
“廬州北邊的梁縣。”
“梁縣……你知道梁縣發生何事了吧?”
“……自然曉得,隻不過我家離縣城比較遠,算是個小村子,金賊不可能專門到那裡去屠村。”
“那你既然不是報仇心切,為何想要加入我們靖難大軍?”
“……小官人說笑了,自然是想回家。金窩銀窩都不如自家狗窩,人離鄉賤。靖難大軍有‘打回老家去’的旗號,我就來試試。”
“之前可有軍中經曆?實話實說便可,淮南兩路亂成這個樣子,逃兵多了去了,沒人在乎你。”
“不瞞小官人,我曾經為縣中的弓手,因為小事惡了都頭,不得已,跟著鄉人經商,才逃過一劫。我確實是有廝殺經曆,不說當弓手的時候殺賊。就算後來行商之時,也收拾過幾個劫道的。”
“那也就是有些戰陣上的手藝。我看你識字,募兵牌子上寫著的軍中待遇,你都看明白了嗎?”
“看明白了,卻還是有些疑問。”
“說來。”
“跟著大軍回山東,真的有地可以分嗎?”
“自然是有的。嗬嗬,沒人是傻子,如果不是能分地分錢,靖難大軍如何能打得這麼多硬仗?其實你也不用懷疑,有些事情,跟著大軍吃兩頓飯就全明白了。若都統郎君連吃到口中的飯食都一文不差的兌現,如何會在這種大事上扯謊?到時候軍心士氣還要不要了?”
“既如此,我黃傑乾了,願追隨靖難大軍打回老家去!”
甄寶玉點了點頭,在木牌上寫了幾個字,複又吹了幾下,推到黃傑麵前:“拿著木牌,到破敵軍張統製處報到,那裡會給你登記造冊。”
黃傑點頭,起身離去。
甄寶玉剛要伸個懶腰,又有一人坐到他身前:“俺叫鄭一奇,是濠州人,是孬種逃兵,現在俺知道錯了,靖難大軍能不能收下俺,讓俺打回濠州去?”
甄寶玉上下打量了一下對方,發現鄭一奇雖然有兩枚碩大的黑眼圈,卻是身材高大強壯,似乎是軍官一樣的人物。
“這位壯士,我這裡隻是招募尋常軍卒,若壯士是軍官,可到各個營中毛遂自薦。”甄寶玉低聲勸告。
“弟兄們死的死,散的散,俺還算個什麼軍頭。”鄭一奇慘笑道:“再去指揮彆人豈不是害人?不過幸好俺還有一膀子力氣,還能上陣殺敵,還望小官人能給個機會。”
甄寶玉歎了口氣,在木牌上寫了幾筆,遞給了鄭一奇:“你本是將官,弓馬嫻熟,且到飛虎軍報到。”
鄭一奇起身拱手,剛剛想要說一些場麵話,卻見北方官道上煙塵滾滾,遊騎往來,似乎有一支大軍正在趕來。
不多時,就有戰馬奔騰而至,千餘騎士簇擁著一麵李字大旗緩步而至。
兩名認旗高高舉起,一麵上書淮西製置使、寧國軍節度使,另一麵上書池州屯駐大軍。
李顯忠終於到了。
要說此次兩淮戰局之中,表現最亮眼的除了從山東支援而來的靖難大軍,就是李顯忠的池州軍了。
在最為混亂的戰爭初期階段,李顯忠靠著敏銳的戰略洞察力以及對朝中諸公的深切認知,扛住了壓力。
他沒有聽從或是孤軍赴廬州迎敵,或是扔下一切回保江南等一日三變的調令,而是率大軍到真州,護住了淮東大軍的側翼,這才沒有讓完顏亮斷掉劉錡的後路,為反擊保住了有生力量。
可以說,金軍沒有一股腦的捅穿長江,殺進江南,宋國局勢沒有徹底一發不可收拾,李顯忠功不可沒。
當然,李顯忠的連番抗命行為肯定會遭到朝中非議,最起碼當朝右相陳康伯就不止一次嚴厲申斥。
更加理所當然的是,現在正是用人之際,在劉錡等淮東諸將紛紛為李顯忠求情請功之下,之前的抗命也就不了了之了。